史莱克学院的医务室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飘来的夜来香，在寂静中发酵。
苏婉儿临走前替希见掖好被角。
苏婉儿有什么事叫我，我们的宿舍离这里很近的
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将最后一点人声隔绝在外。
深夜，天空中繁星点点，穆清寒感受着魂力的流动，幽冥草反噬的剧痛已经消退，但体内依旧有暗流涌动，像无数细小的藤蔓在经脉里撕扯。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回头时正撞上希见朦胧的视线。
穆清寒醒了？
他的声音比预想中更沙哑。
医务室的夜灯散发着暖黄光晕，将希见的睫毛镀上一层碎金。穆清寒坐在邻床，双腿垂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幽冥草武魂残留的淡绿印记。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室内，在他冷硬的下颌投下一道阴影，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希见穆清寒？
希见撑着胳膊半坐起身，微光在她眼底流转，发梢凌乱地垂在锁骨处。她动了动肩膀，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穆清寒别乱动
穆清寒的声音比平日更沉，起身时带起一阵冷风。他顺手捞过一旁的瓷瓶，指尖凝出幽蓝魂力将药膏温热，
穆清寒柳院长说你伤口还没愈合
希见盯着他靠近的手，突然笑出声。
希见大冰块居然会照顾人？
她故意凑近，发间若有若无的铃兰香混着药味钻进穆清寒鼻腔。
少年耳尖泛红，别开脸将药膏抹在她腰间纱布边缘。
穆清寒再废话，让苏婉儿来给你换药
希见别！
希见慌忙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烫得穆清寒一颤。
希见她今天累坏了，我可不忍心……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这才惊觉姿势太过亲昵。
穆清寒猛地抽回手，幽冥草不受控地窜出几根藤蔓，在地上蜿蜒成狼狈的弧度。
希见望着他耳尖的红晕，鬼使神差地开口。
希见其实今天……谢谢你
月光爬上她锁骨凹陷处，映得眸光格外清亮。
希见帮我抵挡那下，还有后来……
希见顿了顿。
希见你动用了武魂最危险的能力吧？
穆清寒沉默良久，才从喉间挤出句。
穆清寒不值得提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那些吞噬幻光囚笼斩时泛起的血痕还未消退。
穆清寒小时候，母亲为了我……
他突然攥紧拳头，掌心勒出青紫痕迹。
穆清寒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绝不让在意的人再受伤
希见的呼吸滞了滞，她从未想过，这座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竟藏着这样滚烫的往事。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悬在他手背上方。
希见疼吗？
穆清寒望着她颤抖的指尖，鬼使神差地翻转手掌，将带血的掌心摊开在月光下。那些伤痕在希见凝聚的光元素中泛起点点荧光，刺痛感却被温柔的暖意取代。
穆清寒你呢？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怕惊碎一室月光。
穆清寒锤子脱手那刻，不怕死？
希见的光属性魂力轻轻颤动，碎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希见先前在魂兽森林，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轻笑，眼尾却泛起水光。
希见但后来发现，有些事比活着更重要，比如和你们并肩战斗
穆清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希见冲向幻光囚笼斩时决绝的背影，想起她摔在血泊里还强撑着说“赢了吗”的模样。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涌，像幽冥草根系破土时的痒意。
穆清寒希见，你知道吗？
他低声说。
穆清寒你像团随时会烧尽的火焰
希见不好吗？
希见歪头，发丝滑过肩膀。
希见总比你这万年不化的冰疙瘩强
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困意潮水般涌上来，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希见说真的……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希见的头不受控地往下坠，发顶蹭过穆清寒手腕。
希见其实……
希见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像个冰块……又冷又硬……
希见但今天才发现……冰块其实……
话音未落，她的头一歪，靠在了床头。呼吸渐渐绵长，嘴角还带着没说完的笑意。穆清寒望着她放松的睡颜，发现她睡着时睫毛会轻轻颤动，像振翅的蝶。
夜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卷起希见散落在床边的发丝。穆清寒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捋，指尖触到她脸颊的瞬间，触电般缩回。皮肤的温度透过指腹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
他盯着自己的手，耳尖慢慢发烫。直到希见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身体开始下滑，他才慌忙起身去扶。手臂环住她腰肢的刹那，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希见的身体比想象中更轻，像团被月光浸透的云，柔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
淡淡的花香混着草药味萦绕鼻尖，穆清寒感觉喉咙发紧。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替她盖好被子，却在抽手时被她无意识地攥住衣角。
希见别走……
希见呢喃，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穆清寒僵在原地，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他望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他的小指。而此刻掌心里的温度，却比记忆里的更灼人。
穆清寒好，不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这个月夜。
窗外的夜来香在风中摇曳，将月光筛成满地银鳞。穆清寒坐在床边，任希见攥着衣角，看着她沉睡的面容，第一次觉得，或许坚硬的冰壳下，也该留一处地方，让光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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