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悠悠尘世凡间,人的思绪啊,恰似那脱缰之野马,一旦放纵了缰绳,任其肆意驰骋、漫无边际地延展开来。
便如同闯入了一片荆棘丛生、迷雾弥漫的荒僻之地,处处是迷障,步步有困惑,把个原本澄澈明晰的人生本真意义,搅扰得混沌不堪,七零八落。
可怜那凤璃月,如今正是深陷于这般泥沼困境之中,仿若深陷藕花深处,愈挣/扎,愈是被那黏稠的淤泥裹缠得紧。
脱身不得,往昔那些稳稳立在心头、清晰可辨的生活座标,恰似被一场遮天盖地、浓稠厚重的大雾悄然掩蔽了去。
任是瞪大了双眼,寻寻觅觅,也再难觅得一丝踪迹,只落得满心满眼皆是迷茫,细细思量这“活着”一事。
竟无端端透着一股子莫名奇妙、难以言说的意味,好似镜花水月,看着真切,伸手一触,却满是虚空。
遥想当年,风华正茂之际,她心头也曾燃起过三两簇炽热的星火哩,或是为那浮名虚誉,盼着能在这世间博个好名声。
流芳于世;或是追逐功名利禄,希冀能位高权重,尽享荣华;
又或是为了个“情”字辗转,亲情的暖煦、友情的真挚、爱情的缱绻,皆如磁石一般,吸引着她奔赴于生活的诸般境遇之中。
有过欢笑,有过憧憬,日子也算过得热热闹闹、有滋有味。奈何流光易逝,岁月恰似一把无情刻刀。
在命运的砧板上肆意雕琢,历经了风雨如晦的敲打、霜雪寒冽的磨砺,那些曾熠熠生辉的微芒,仿若风中残烛,逐一黯淡,直至悄然熄灭,再无半分光亮。
如今的她呀,恰似一艘孤舟,在茫茫沧海之中失了航标,没了指引方向的灯塔照亮那前行之路,眼前只是一片雾霭沉沉、波涛汹涌,人生诸事于她而言。
皆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再瞧不出什么值得渴慕、值得殚精竭虑、奋力抓取之物,一颗心呐,仿若荒芜许久的古原,野草疯长,寂寥无人,了无生机,只剩一片死寂沉沉。
幸而她自幼练就了一身深厚内力,这身深厚修为,恰似一对隐匿于无形的仙羽灵翅,赋予她超脱常人的轻盈自在与不羁自由。
有时她踱步至市井街巷之上,只见那身形轻轻一闪,仿若一抹灵动飘逸的云烟,袅袅娜娜间,便翩然跃上了屋顶。
脚下那层层叠叠的瓦片,恰似特制铺设的“砖石步道”,整整齐齐铺展开来。
立身于屋脊高处,俯瞰这人间烟火百态,街巷纵横交错,犹如棋盘格子一般,百姓们恰似蝼蚁穿梭其间。
忙忙碌碌,为着生计奔波,为着琐事操劳,吆喝声、谈笑声、争吵声,声声入耳,汇聚成一曲嘈杂喧闹的市井之歌。
可这份热闹是他们的,她置身其间,却仿若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
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满心孤寂无人诉说,恰似寒夜独绽的孤梅,虽有清姿,却难掩凄清。
或有时,她寻至城外那清幽静谧的溪流之畔,潺潺流水恰似一位温婉佳人,在浅吟低唱着悠悠岁月之歌。
水底圆润细巧的石子、摇曳生姿的水草,皆清晰可见,似是一幅天然绘就的水墨丹青。她一袭素衣,静立溪边。
衣袂随风轻轻拂动,宛如溪边扎根千年、饱经沧桑的苍松,只是那眼神空洞无物,望着那水流悠悠东逝。
恰似年华一去不复返,思绪也随之飘远,茫茫然不知归处,仿若断了线的风筝,在天地间飘摇游荡。
一日,偶然间目光触及那小乞丐,说来也奇,她心内忽如被一道灵光击中,鬼使神差般,念头一转,便想着要将这孩子唤作“小月”。
这名字脱口而出之际,仿若裹挟着往昔岁月的脉脉温情,又潜藏着几分难以言明、若有若无的期许,好似借由这般称呼。
便能如施了仙法一般,召回那些已然逝去、却仍叫人牵肠挂肚的美好时光。
过后,到底是好奇心作祟,抑或是心底那股子想要探清这孩子身世来历的执念在暗暗涌动,她便悄无声息地差遣了身边得力之人,细细去查访一番。
这一查,方知这孩子来历曲折。原是那刘明所捐,说是“捐”,背后却藏着些盘根错节、攀亲带故的隐情,与宫中某位人物有着丝丝缕缕、千丝万缕的血缘牵连。
可叹这宫规森严冷硬,仿若一道高耸入云、不可逾越的天堑,硬生生横亘在前。只因这孩子年纪尚幼,不符宫中规制,诸多宫中老师傅们,或是忌惮麻烦上身。
或是怕沾染是非,皆不愿接手教导这孩子,于是,这孩子入宫之路便就此断绝,恰似一只羽翼未丰、刚振翅欲飞的雏鸟。
还没来得及翱翔九天,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无情拍落泥沼,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