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虹玉自垂髫之龄，便没于商海滔滔，日之所遇，皆为贾商之攘往熙来、锱铢筹算。
诸般繁杂易事、狡黠榷谈与幽微人际，仿若密织之罗网，将其周身缠缚，致令从商之举。
于她而言，恰似宿命中早经镌就之辙印，为其生涯首务无疑矣。
彼时，其孤身闲坐于榻沿，四下静谧，仿若连那空气亦皆凝止。
双手轻颤，紧攥那载有要紧字句之笺纸，双眸直勾勾盯视其上内容，神色间隐透复杂情愫，恰似那笺上之字，为开锁钥，豁然洞启其心隅某扇深掩之门扉。
胸脯亦起伏有致，呼吸渐趋急促，每一次吸气，仿若竭力平抚心内之波涌，呼气之际，却又夹带一丝难抑之悸动。
其心于胸腔之内狂跳不止，那剧烈之跳动声，直如在耳畔擂鼓，令其竟觉心脏须臾便要破胸而出。
俄而，双眸遽然圆睁，目中原初闪烁之光华，仿若遭一阵寒冽疾风拂过，刹那间黯淡消弭。
继而，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初时不过涓滴，未几，便如堤决洪泛，肆意涌流。
泪水顺着脸颊急遽滚落，一滴滴打在手中笺纸之上，那被洇湿之字迹，渐渐模糊难辨，恰似其当下纷扰且悲戚之心境。
再说那凤璃月，已然离去。
其向为言出必践、极重然诺之人，依先前之约，三日之后，定会将财帛分毫无差送至濮阳虹玉处。
然于此后，却生出一段小小波折。
暗月自觉尾随凤璃月时行踪隐秘，脚步悄寂，眼神机警留意周遭情形，悄然蹑于其后窥1探。
叵耐凤璃月何等样人？
心思敏慧，洞若观火，暗月那点微末心思与细微动作，怎逃得过她之法眼？
凤璃月心下暗忖，佯作不经意遗落一枚平平无奇之玉环。
她深知暗月脾性，料定其见此环定会心生贪念。
果不其然，玉环坠地瞬间，暗月目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即飞速左右顾盼，目光疾扫周遭各处，确认无人留意自己后，便疾如闪电般弯腰拾起玉环，慌乱塞于衣袖之内，犹且抬手按捺，确保玉环无虞掉落，殊不知此皆在凤璃月算度之中。
凤璃月端坐于马车之内，脊背挺然如松，神色安然沉静，唯那微微上扬之唇角，泄出一丝不易察之狡黠。
她仰首，朝车外轻唤一声：
“暗月，进来伺/候。”
其声虽不高亢，却含不容置疑之威严，悠悠荡于空中。
暗月闻听传唤，周身陡然紧绷，不敢稍有迟滞。
先是止住手中动作，匆忙理了理自身衣衫，双手于衣上用力抚平褶痕，继而深吸一口气，仿若为己壮胆，而后稳步趋近马车。
入得车中，暗月先朝凤璃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双手抱拳，躬身弯腰至九十度，头颅亦低垂而下。
礼毕，行至车侧小案前，目光紧盯着案面，小心翼翼擎起茶壶。
其一手握住壶把，微微使力提起，另一手取过茶杯，缓缓稳稳倾入茶水，动作轻柔娴熟，全程始终低垂着头，目光不敢稍触凤璃月。
凤璃月抬手接过暗月递来之茶杯，手指轻拈杯沿，将茶杯送至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其眼角余光却如锐敏之芒刺，时刻留意暗月一举一动。
须臾，放下茶杯，杯盏与案面轻触，发出一声微不可闻之“叮”响。
她忽而启唇问道：
“不过男子充作暗卫者倒也鲜见，想来那腹中可练得有腹肌乎？”
暗月闻听此言，身躯猛地一僵，仿若遭一道电芒击中。
面上瞬间涌起一片晕红，那赤色仿若被引燃之火苗，迅速蔓延至耳根。
双手不自觉紧握一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皆凸然而现。
双唇微微颤/抖，张了张口，喉间仿若哽噎一物，竟发不出半点声息。
凤璃月见他这般困窘模样，心内暗觉好笑，却也并不催促，只静静凝视于他，目中含/着一抹玩味与探察之意。
良久，暗月深知不答不可。
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喉结上下耸动，清晰可见其蠕动之态。
鼓起勇气，双唇紧抿，从牙缝中挤出一字：
“有。”
其声低沉微弱，于这静谧车舆之中，显得格外谨慎小心，仿若生怕被人听闻。
凤璃月轻轻一笑，其笑声清脆悦耳，于这狭窄车舆空间内悠悠回荡。
她缓缓伸出手来，那手白皙修长，手指纤细，养护极佳，指甲上敷着淡淡蔻丹，于微弱光晕下散发柔和光泽。
其手徐徐探向暗月，手指轻轻勾住暗月耳畔散落之一缕发丝，动作轻柔舒缓，仿若摩挲一件稀世珍宝。
那缕发丝于其指尖缠绕，手指继而顺着暗月脸颊缓缓下滑，每移一寸，皆能觉出暗月肌肤之微颤。
手指续而滑过脖颈，能感其脉搏急跳。
终至，手指停于胸/前。
暗月身躯瞬间紧绷，肌肉仿若被拉紧之弓弦，硬如磐石。
呼吸亦变得急促沉重，每一次呼吸皆仿若拉动风箱。
双眼圆睁，惊恐地望向凤璃月，目中满是惶然与紧张，然身躯却不敢稍动，仿若被钉于原地。
凤璃月手指于暗月胸/前轻轻摩挲，缓缓挪移，未几便触到那块硬物。
她唇角笑意更浓，目中透出一丝得意，轻声言道：
“别动，好生待着。”
言毕，手指灵活探入暗月衣内，动作精准快捷，轻易便将那枚玉环摸出。
她将玉环举于眼前，双目凝视，仔细打量，目中闪过一丝揶揄：
“哟，竟还私藏这等物件儿。”
暗月见状，吓得面色惨白，全无血色，双腿一软，膝盖不由自主弯曲，险些便要屈膝跪倒。
刚欲俯身请罪，凤璃月却抢先一步，疾伸玉足，足底抵住其肩头，微微使力，将其身躯抵住，使其维持站立之态。
凤璃月目中寒芒一闪，仿若换了一人，声音亦冷冽下来：
“我可曾叫你动了？”
她指尖勾着玉环，轻轻晃动，那玉环于其手中往复摆动，发出轻微碰撞之音，于这寂静车舆之中，格外清晰，每一声碰撞皆仿若叩击在暗月心坎之上。
暗月咬着牙关，牙齿紧咬一处，身躯因紧张与恐惧微微颤/抖，额上沁出细密汗珠，那汗珠顺着额头滚落，有的滴入眼中，他亦不敢抬手擦拭。
双手紧紧握拳，指甲皆嵌入掌心之肉内，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只默默等着凤璃月发落，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