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灯终究是熄灭了,推出来的彭小哥早已变成冰冷的尸体。彭小哥的妈妈扑上去大声哭泣,她跪在地上祈求着医生救救她已经逝去的儿子。医生们对于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心生同情,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去救治一个死人。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去劝他妈妈节哀吗,这算什么。我苦笑了一声,眼泪却不自主的掉了下来,俗话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对于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没有办法做到不动容。
我跪了下来,向他所在的方向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决不会让你就这样无辜的死去,我在心里发誓道,如若我不曾找到害你的凶手,那我也去陪你死,至少让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不孤单!
我疾步离开了医院,来到了学校,学校现在还是周末,按照平日里,重点班的学生总会留下来上课,自从刘婷的事发生了以后,周末便不再让人留下来了,一半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一半是为了警察能够有时间勘察现场找出凶手,还学校一个安宁。
我趁学校的门卫大爷不注意,从围墙上翻了过去,安全落地。落地后,我迅速往天台的方向跑,如今唯一存在线索的地方也只有天台了。
我一路狂奔至天台,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警方设立的警戒线,径直走向刘婷当初坠楼的位置。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我仔细检查了警察留下的标记,最终锁定了刘婷坠楼后的最后一处落脚点。蹲下身,我轻轻用指尖刮起一层薄土,凑近鼻子,即便已过一日,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依旧浓烈。这足以证明,刘婷当时的情况极为危急。她很可能是在被犯人拖拽的过程中,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犯人察觉到这一情况后,匆忙用尘土掩盖,却未能完全消除痕迹,因此这里仍残留着浓厚的血腥味。然而,一个疑点始终困扰着我:根据警方的描述,刘婷身上唯一的伤痕出现在她的额头上,显然是坠楼所致。这意味着,犯人可能用棍棒等钝器击打刘婷的头部,制造出一种她因自杀而坠楼的假象。但问题在于,中午时分,天台上人来人往,犯人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实施谋杀的?而且,既然要伪装成自杀,为何还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在天台上动手?一旦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他人发现,前功尽弃。这个凶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又是怎样在众多目击者面前,将刘婷杀害后,再精心布置成自杀现场的?这一切,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心中的愤怒与困惑交织,我紧握双拳,决心一定要揭开这桩案件背后的真相。
我对于这个案件正一筹莫展时,突然身后发出了嗤笑的声音。我心里一惊,并不是害怕有人看见我在案发现场,而且因为,绝大部分凶手在做完案后都喜欢重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我心里一咯噔,缓缓的转过身,如我所料,是魏然。
魏然戏谑的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嘲笑道:“就凭你这胆小的样子,还敢来案发现场,不怕被凶手做了吗!”
听了他的话,我却反而不害怕了,反而迅速的平静了下来,我勾了勾唇道:“凶手?你说你自己吗?如果说你是凶手的话,我想我应该能够对付你,并且一打三!呵!”我后面嗤笑的声音似乎惹怒了他,他冷冷道:“凶手不敢当,不过谁打的过谁还不知道呢!”
我听了同样冷冷的笑了一下,对于他的话感到滑稽。
“废话不多说,你和刘婷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了刘婷!”我收敛了脸上的讽刺表情,严肃的对魏然说。
魏然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截了当,一时间怔住了,随后迅速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半真半假地回应道:“我和刘婷不过是普通同学罢了,我可没杀她。”闻言,我不禁在心中轻叹,此人城府之深,令人难以捉摸。虽然直觉告诉我他并非真凶,但我坚信,他与刘婷之间的纠葛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我故意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眼角余光捕捉到他微微放松的神情。然而,我没有继续追问,对于他与刘婷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既无意探究,也不想深入了解。此刻,我唯一关心的是,在这场刘婷跳楼的悲剧中,他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刘婷与你的纠葛,我可以选择不予深究,但杀人一事绝非我可以轻易放过。如今铁证如山,你魏然的罪行已是无可辩驳。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我刻意摆出一副已然笃定其罪名的姿态,内心却暗自期待着他即将如何应对。
魏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恐惧,这短暂却明显的神情让人不禁猜测:他究竟在惧怕什么?刘婷的离世是否真与他脱不开干系?
那一瞬的慌乱与恐惧转瞬即逝,他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仅仅凭借这点证据,你就妄图定我为杀人凶手?若非拿出那卷关键的录像带,单凭几枚模糊的指纹,你又如何能证明我的罪行?”
我垂下眼帘,轻轻掩藏起嘴角上扬的弧度。在魏然面前,我刻意摆出一副认输的姿态,仿佛所有的抵抗都已化为乌有。他的笑容随之绽放,得意洋洋,似乎胜利在握。然而,在这表面的顺从之下,我心中早已布好了局。片刻之后,我重新抬起眼眸,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挑衅:“我当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吧?那天在天台上,有一位目击者亲眼见证了你的一举一动,他就是我的朋友——彭辉。当时,你站在天台之上,而刘婷则身处楼下。现在,我手中握有的证据足以证明,是你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我的语气轻松自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尽管实际上那位关键证人彭辉也已经遭遇不幸,这正是检验魏然是否为真凶的最佳时刻。
果然,正如我所预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唇微微颤抖,显露出一副被彻底揭穿的模样。这样一来,凶手与他之间的联系似乎也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了。
我不再在乎他此刻苍白,几欲崩溃的样子,准备下楼。
“你不打算把我送到派出所吗?”背后传来了他带着哽咽的声音。我轻轻摇了摇头,转身面对着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兄弟,你安心去休息吧,凶手并非是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吧。”说完,我再次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身后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沉重。
“咚!”三楼走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我的心瞬间紧绷,暗叫不妙,立刻朝天台的方向疾奔而去。没有片刻停留,我越过跌坐在楼梯上的魏然,目光凝重地扫视着五楼那片被黑暗笼罩的走廊。我无比确信,刚才那个身影绝非等闲之辈,而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有丝毫迟疑,我一把拉起愣在原地的魏然,飞速向楼下冲去。我的脚步从未放慢,不敢有半点回望,生怕身后的凶徒紧随其后。若只是我一人,或许尚能应对自如,但我绝不能让无辜之人再次受到牵连。彭辉的遭遇已让我心痛不已,我不能再让魏然遭受同样的厄运。
被我拉着跑的魏然气喘吁吁,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拼命的跑。他一直断断续续的说着想要休息的话,我冷冷的打断了他,道:“你他妈是想死吗!杀害刘婷的凶手很可能就在我们后面,你现在还想要停下来吗!”魏然虽不知道自己突然与刘婷坠楼的事件没有关系的原因,但是他怕死啊,既然另外有真正的凶手,他当然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不然,他死了之后就算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这么一想,他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稳稳的跟上了我的步伐。
我现在也顾不得想别的什么,只是焦急于怎样摆脱那个类似于凶手的人。
快到一楼的时候,我停下了步伐,拉着魏然躲在连接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口之间,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和他都不由得屏息了起来,我微微侧过头去,发现下来的的是一个身穿警服的陌生男人,魏然正准备求救,我捂住了他的嘴,竖起耳朵听到了男人冷冷的说了一句:“两个小杂种跑到哪里去了,待我逮到他们,非要杀了他们不可!”听到男人的话,魏然恐惧的睁大了眼睛,颤抖了起来,我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但是却依旧没有松开捂住魏然嘴巴的手,我知道,只要我一送开手,他一定会叫出来的。
我闭上眼睛,背靠墙壁,耳边是逐渐淡出的脚步声。轻叹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紧握着魏然的手。他并未发出声音,只是那张大开的嘴和脸上未散的惊恐,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波澜未平。
我抹去额角的冷汗,率先迈步走出这栋阴森的大楼,径直朝围墙走去。魏然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下意识地跟在我的身后。当我们来到围墙前,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既然刘婷的事与你无关,那你可以离开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此告别。”
被我的声音惊醒的人,摇了摇脑袋,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我以为他已经理解了我的意思,正打算翻过墙离开。然而,正当我身体悬挂在墙头,准备一跃而下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与刘婷的关系吗?我现在告诉你。” 听罢,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缓缓从墙上滑下,重新坐回草地,目光平静地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不再顾及往日的形象,径自坐了下来。
良久,直至我们几近失去耐心之际,他才缓缓启唇:“起初,我与辛染相知相伴。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变得愈发任性妄为,将我的一切付出视为理所当然。无论我如何迁就,无论我怎样努力,她始终站在她闺蜜一边,甚至其他女性友人,在她心中的位置亦远超于我。这份无尽的付出让我渐渐感到疲惫不堪,直至心生厌倦。恰在此时,刘婷如同一阵清风般闯入了我的世界。她与辛染截然不同,辛染独立坚强,而刘婷则温柔依赖。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空虚,亦或是被她的柔情所惑,我不知不觉间与她发生了关系。命运弄人,她竟因此怀上了我的孩子。出于对未来的考量,我劝说她终止妊娠,口中虽是为她的健康着想,实则更多的是为了保全自己。她信了我,于是我们一同前往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手术后,我曾一度幻想能与她共度余生。然而,不知何时起,她发现了我与辛染之间的秘密。起初,她尚能理解,甚至鼓励我结束这段关系。可我内心深处,始终割舍不下对辛染的情感,因此一再拖延。最终,她被彻底激怒,昔日那般温婉的女孩,竟变得歇斯底里,逼迫我做出选择,否则便以死相逼,并威胁要揭露她曾为我孕育生命的事实。为了平息这场风波,我不得不请假一周,四处奔波以销毁所有相关证据。即便如此,她仍未罢手,扬言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一日,便不会让我安宁。”
“于是你就起了想杀她的心?”我开口插嘴道。
魏然掩面而泣,轻轻摇首:“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又怎么会想置她于死地?曾经,我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周五那天,她邀我至学校的天台相见。彼时,她低垂着头,无论我如何劝慰,皆无动于衷。一时间,怒火与焦急交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令我冲动地想要抓住她,将误会一一澄清。然而,就在那一刻,她失足了,自天台边缘跌落。我拼尽全力想要挽留,却只抓住了虚无的空气。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坠落,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话至此处,魏然已是泪流满面,悲痛难抑。面对这般情境,作为旁观者的我,唯有默默拍抚其肩,以最朴素的方式给予慰藉。在这段纠葛的情感中,我本就无权置喙,唯有静默相伴,或许才是最好的支持。
待他的情绪稍稍平复,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你刚才说凶手不是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真正的凶手又是谁?难道是那位身穿警服的男子?”面对他接踵而至的疑问,我斟酌着言辞,将那些可以透露的信息缓缓道出,而对于那些不宜言明的秘密,则选择深埋心底,不予吐露。
我缓缓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坚定:“我有理由怀疑,刘婷并非因坠楼而亡。根据我的初步调查,她极有可能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而死亡,之后凶手精心策划,制造了你将其推下楼自杀或他杀的假象。然而,我感到困惑的是,为何凶手会选择在如此人群密集之处执行其计划?若当时天台上突然出现其他人,恐怕整个阴谋便会功亏一篑。因此,我不禁好奇,凶手究竟是如何巧妙避开众人视线,顺利实施这一系列行动的?”说完,我目光扫过正陷入沉思的魏然,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魏然口中的一切皆为真相,但在某些时刻,真假难辨才是最好的伪装,不是吗?毕竟,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甘愿充当他人手中的棋子呢?
更何况,有一处细节令我困惑不已:凶手并未清除现场遗留的魏然的指纹,反而将唯一目击到魏然行踪的彭辉杀害。这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除非彭辉目睹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这个问题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我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此外,魏然的真实面目是否如他表面上那般单纯无害?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暗示着,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纷繁复杂的谜团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在我周身,令我首次萌生了退却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