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说一声。”他把行李箱推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好,谢谢。”宋又黎接过东西,攥在手心,“那我进去了。”
“嗯。”周则嘉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转身走向安检通道的背影,那背影在攒动的人群里显得有些单薄。直到她过了安检,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他才也举起手,轻轻晃了晃。
玻璃门缓缓合上,把两个人隔在两个空间。宋又黎看着外面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越来越小,忽然想起他昨晚放在桌角的那盒热牛奶,喉咙又开始发紧。她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车票,星港两个字被指腹摩挲得有些发皱。
十点多抵达星港后,宋又黎自己打车回家,从包中拿出家门钥匙,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门内传来的不是预想中饭菜香,而是客厅里过分清晰的对话声。
宋又黎的手顿在半空,指尖泛白——那是她听了十六年的两个声音,此刻却像两把钝刀,一下下割着空气里最后一点温情。
“……手续上午已经领了,你那边都收拾好了?”是爸爸的声音,比往常低哑,带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嗯,我下周就搬。”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像玻璃珠砸在瓷砖上,脆得发冷,“又又放假回来,这事……总得跟她说清楚。”
宋又黎推开门的动作惊动了他们。客厅里的两人同时转头,沙发上摊着的文件边角露出“离婚证”,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眼里。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浸了水的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又又,回来了。”爸爸先站起来,手在身侧攥了又松,“吃饭了吗……”
“为什么?”她终于挤出声音,尾音抖得不成样子,“不是说……等我高考后再考虑吗?你们谁考虑过我?”
妈妈别过脸,看向窗外的梧桐树:“爸爸妈妈过不下去了。有些事,拖着对谁都不好。”
“那我呢?你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顾虑我吗…哪怕一点点?”宋又黎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弯下腰,“我跟谁?”
“又又,你想跟谁就跟谁。”爸爸立刻说,可下一秒又添了句,“但爸爸下个月就要调去北海工作了,你要是想的话,等这个学期过渡完,爸爸安顿好就让你转学过去……”
妈妈接话时声音发涩:“妈妈下周就搬走,离开星港。和你沈叔在盛京定居,离你学校不远,想妈妈了就给妈妈打电话……”
原来“想跟谁就跟谁”,只是成年人体面的客套。宋又黎看着他们躲闪的眼神,突然笑了一声,笑得眼泪直往下掉。“我知道了。”她直起身,后背挺得像根绷紧的弦,“我谁都不选了……”
她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你们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就好。我不会打扰你们任何一个人。”
房门被她反锁的瞬间,客厅里的争执声隔着门板渗进来,模糊不清,却字字都在说“钱”。宋又黎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捂住嘴才没让呜咽声跑出去。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像溺水的人,拼命张嘴,却吸不进一点氧气。
深夜十一点,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惨白的线。宋又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数天花板上的纹路,数到第三十七条时,她掀开被子下床,从床头柜最底层摸出一个白色药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