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回答

宋又黎其实没想真的结束什么。只是觉得，或许睡过去就好了，就不用再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和事——父母争吵时摔碎的花瓶，那个说要和她一起去看世界的闺蜜，还有镜子里自己日渐憔悴的脸。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来，宋又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挣扎着想去够手机，却被刚进门的父亲撞见。

“躺着别动。”父亲把缴费单放在桌上，语气生硬，“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他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顿了顿，“你妈给你买粥去了，一会儿趁热喝。”

宋又黎重新躺好，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水渍上。那片污渍像朵残缺的云，她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母亲端着粥进来，才收回视线。

“刚买的小米粥，温的。”母亲把碗递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怕碰碎什么珍宝，“我喂你？”

“不用。”宋又黎撑着坐起来，接过碗时指尖碰到母亲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粥很稠，带着淡淡的米香。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没抬头，却能感觉到父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细密的针，扎得人难受。

“那个……”父亲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要是不想待在家里，放假期间爸爸给你定个酒店”

母亲立刻接话：“还是回家住吧，我能照顾你。”

“就住家里吧。”宋又黎放下碗，碗底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住酒店还费钱。”

她掀开被子下床，输液管被扯得晃了晃：“我去趟卫生间。”

经过父母身边时，母亲伸手想扶她，被她侧身避开。走到门口，她听见母亲低低的啜泣声，混着父亲压抑的叹息，像一根无形的线，缠得她喘不过气。

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宋又黎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手机还在震动，是周则嘉发来的信息：【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又黎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简单回复了一句：【平安到达，晚安。】随即她抬手擦掉，转身走出卫生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我想再睡会儿。”她对守在床边的父母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拉住了。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到病房外，关门前，宋又黎听见母亲小声问：“她是不是……怪我们了？”

父亲没回答。

门彻底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宋又黎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那片残缺的云，缓缓闭上了眼。

怪吗？或许吧。但比起怪他们，她更怪自己——怪自己没本事留住想留的人，怪自己把日子过得一团糟，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到。

吊瓶里的液体还在继续滴落，像是在为谁，数着这难熬的时光。

宋又黎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暗透了。病房里开了盏暖黄色的壁灯，光线昏昏沉沉的，刚好能看清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桶，想来是母亲又跑回去炖了汤。

她动了动手指，输液针口有些发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