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果真在宫门前追上先行的胤禟等人,胤礽不好再进宫,看着几人进了宫门便也离开了,而胤祺自是先回了驿馆。
几人面色凝重的回了宫,走到御花园里,胤祯道:“大哥,九哥,我先回坤宁宫,问问那拉氏?”
胤禔:“好,有消息早些通知我们,皇阿玛那你且当心。”
胤祯神色郑重的点点头,“我明白。”
三人于御花园分开,各自回了宫。
坤宁宫内,那拉氏喝着茶,容嬷嬷在一旁伺候。
“娘娘这次真是高明,借令妃的手,既给那西藏王卖了人情,又让令妃得罪了富察家。”
那拉氏得意的冷笑一声,“令妃不是一向聪明吗?那本宫这次就让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来那拉氏真听进去了胤祯的话,自从知晓塞娅公主对大学士府的大公子富察福灵安有好感后,她就一直在琢磨怎么促成这儿一场姻缘。弘历根本不会听她的话,但令妃一向爱和她作对,虽然那拉氏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弘历面前,令妃比她更有发言权。于是她便在令妃前来请安的时候,假装表现出想给兰馨公主招福灵安做额驸,又透露出塞娅喜欢福灵安之事。
令妃也想到了给西藏王卖人情,自然是要帮着塞娅达成心愿,且先前小燕子等人闹着在她眼前说塞娅要抢走尔康,闹的她烦不甚烦,如今正好一石二鸟。当日便在弘历耳边讲了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只把弘历哄的觉得塞娅和福灵安二人是真心相爱,矢志不渝,将他感动的当场就下了赐婚的圣旨。
令妃不知道西藏王是打算将塞娅公主的驸马带回西藏的,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前朝却是热闹了起来,不少与富察家不合的大臣都幸灾乐祸,甚至走动关系,告知了宫里一位与富察傅恒有仇的太监此事。
容嬷嬷想着这事,又有些担忧,“可娘娘如今借令妃的手完成了此事,富察家自然怪不到娘娘身上,但那塞娅公主若觉得此事全是令妃的主意,娘娘这不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那拉氏摇摇头,“不会,先与塞娅交涉的是我,那丫头聪明着呢,这事在我与她通话后就完成了,不论是借谁的手完成的,终归是本宫先给她铺的路,她自然会懂。至于她要不要感谢令妃,那又与本宫何干?终归越不过本宫去,给她一些小恩小慧又如何,就当本宫赏她的。”
容嬷嬷睁大了眼,惊喜的看着那拉氏,几乎要落下泪来,激动的哽咽道:“娘娘!你终于想通了!正是如此,娘娘贵为中宫皇后,那些人就是再得皇上恩宠又如何,在娘娘面前那还不是妾!娘娘能想开,老奴……老奴实在是太高兴了!”
见容嬷嬷激动不已,那拉氏心中一酸,自己在宫里,也就只有容嬷嬷全心全意的为着自己了。她拉过容嬷嬷的手,笑着道:“嬷嬷,以前是我自己想错了,我如今想明白了,在这宫里啊,皇上的宠爱固然重要,可最不值钱的也是皇上的宠爱,他可以今天爱这个,明日便爱那个。我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宠过我,可转头就恨我如斯,我如今觉得十分无趣,倒不如不争,好好守着我的孩子们。”
“娘娘能想通便好。”
那拉氏轻声道:“嬷嬷安心,我已想明白,宠爱易散,可权利稳固,我真正该争的东西是什么我已经知道了,可惜了过去那些年里我的驽钝,白白拱手让人许多东西。”
那拉氏也并非一瞬想通的,只是对弘历死了心,加之最近儿子女儿的事,让她彻底抛却对弘历的感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就看明白了许多事。
胤祯回来时,昨夜发热的永璂已经退热,如今虽然还是病恹恹的,却是醒着的,那拉氏将他抱在怀里,正哄着他多吃两口粥。
“皇额娘,我回来了。”
听见胤祯的声音,那拉氏连忙抬起头,问道:“馨儿,你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永璂醒啦?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胤祯先与永璂打了招呼,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试试体温。随后回答那拉氏,“没有,就是听说了塞娅公主的事,就先回来了。”
永璂乖巧的回答:“嗯,我好啦,兰馨姐姐放心。”
那拉氏垂下头,温柔的道:“永璂,你先和嬷嬷回去休息,皇额娘与兰馨姐姐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去看你,好不好?”
“好。”永璂看了看自己的额娘和姐姐,顺从的点点头,他刚大病初愈,还没什么力气,便由容嬷嬷抱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拉氏让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下去,只留下胤祯一人,二人挪到软榻上坐下,那拉氏才给他讲了关于塞娅公主的事。
“原来如此。”胤祯恍然,也是有些震惊那拉氏竟然变聪明了。
“先前那塞娅公主其实是有和我透露想要留在京城的想法的,但这事儿我没告诉旁人,想来目前也还没人知晓,傅恒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令妃此举可谓将他们得罪的不轻,就算后面知晓了,想来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
胤祯是真的震惊了,“皇额娘……似乎像变了个人……”
那拉氏看着震惊的胤祯,苦笑道:“馨儿,不是皇额娘变了,只是皇额娘看清了。我希望我的馨儿以后能嫁给一个宠你爱你的丈夫,不需要你争你抢。可若是我的馨儿也如我这般不幸,皇额娘希望你要以你自己为重,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独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没有人值得你委屈自己。他若让你觉得委屈了,便再不值得你爱了。这是皇额娘想了半生才想明白的事,皇额娘却希望馨儿在成婚前就明白。”
胤祯愣了愣,他做了一辈子男人,做女子才数年,其实还没能体会到女子生在这世间的艰辛。他先前从来只以男人的眼光去看那拉氏,很是恨其不争,如今听她这么说,才恍然觉得生而为女有多痛苦。他先前想着嫁给谁都无所谓,如今才晓得自己想的太片面主观了。世俗给了男子枷锁,却把女子关进牢笼里。像老祖宗那样冲破牢笼,特立独行、自强自立的女子,这世间实在是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像那拉氏这样的女子,她们从小被灌输三从四德,如菟丝子一样依附与旁人,却没有人告诉她们,她们本也可以不依靠任何东西就长成一棵树的。
胤祯垂下头,有些惭愧的不敢看那拉氏的眼睛,因为他明白,自己曾经也是造成他们苦难的一员。
那拉氏依旧十分温柔,揉了揉胤祯的头,继续道:“我知道馨儿也许现在还不能明白,也不希望馨儿真的如我这般不幸,但馨儿却要记住这些。”
“嗯,馨儿知道,馨儿记住皇额娘的话了,谢谢皇额娘。”胤祯想起了自己的额娘,想起了上辈子的胤禛,他想,若是额娘上辈子也如那拉氏这样想明白,他和四哥,最后是不是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皇额娘,我去慈宁宫给皇嫲嬷请安,顺便接永璟回来。”
“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