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次日，京郊，苏府门外。

车夫长吁一声，那匹马儿于他相伴不知多年，在听见他声音那刻，就放缓了步子，正好，停在台阶前不过几步的地方。

苏恬栖笑意盈盈地对着来人道“安妹妹，这一路过来可还好？”

“苏姐姐……”安陵容一下马车，便看见在苏府门口站着等自己的苏恬栖，她惊了一下，又颇为感激。泪水一下子就涌出，在眼眶里打转。“姐姐待陵容这么好，陵容无以为报。”

她意图跪下，若不是水芝拦住，只怕她得踏踏实实地磕个响头。

苏恬栖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安妹妹说的哪里话，我在家中既为长姐，照顾家妹也是惯了的，更何况我自认与安妹妹一见如故，哪里需要妹妹报答呢？”

“外面风大，咱们屋里说话去。”苏恬栖又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半托半扶着扯她进了屋。

安陵容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知道自己与萧姨娘在京中无亲无友，如果不是苏恬栖肯在殿选那日帮她一把，替她打发了胡搅蛮缠的客栈掌柜，又让她同苏恬栖坐一辆马车，甚至亲手为她戴一支秋海棠，只怕她安陵容便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的安陵容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家乡远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县城，在京城无所亲友，亦无依无靠。第一次遇见有人帮她。就如同溺水的人碰到浮木一般，恨不得紧紧缠住，以求生息。

“苏姐姐……我知道这世间向来人情淡泊。可姐姐待我这样用心，陵容记在心里，亦是怎么报，也报不完的。还请姐姐受我这一礼……”她情真意切，似是千万般情思都化作这鲛人珠。

苏恬栖扶住她，一时百般思绪在心头萦绕。

她前世看电视剧时便知道安陵容是有些敏感执拗在身上的，是很决绝的性子。今生一与她相处，更有此般感触。

她不过举手之劳，安陵容却当成水中浮木。倒叫她也不便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堪堪止住安陵容的动作，笑道“既然安妹妹有这般想法，那现在便听我句话，可好？”

安陵容用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方才她哭得的确实诚，连涕泪都差点出来：“愿闻其详。”

“安妹妹，如今你我虽已入花名册，但位分未定，安妹妹肯唤我句“姐姐”便已颇合规矩了，这叩拜大礼……我是万万受不得的。”

安陵容脸色一白，她能听得出苏恬栖话里的深层含义，入了花名册，便已是天子嫔妃。哪怕还没定下位分，也是皇帝的女人。

那能随随便便就行这三叩九拜的大礼？

若是在屋子里没人瞧见还好，要是被人瞧见，只怕也要惹得他人说嘴……

“妹妹心意我是知道的，咱们之间也无需那些虚礼。”苏恬栖见她脸色，察她已明了其中关键，便也换了话题“我想着，安妹妹一路舟车劳顿，一定也累了。我叫他们煨了松茸汤，现在还热着。妹妹不妨用些？”

安陵容脸色稍微好了点，只是略有些苍白：“多谢姐姐关心，陵容自当听从。”

“妹妹不必客气，且当这里是自己家。”苏恬栖拉着她坐下，又吩咐水兰、水芝添上龙井茶来“家中长辈这几日都忙得很，我呀，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难免有所疏忽，安妹妹若觉得哪里不合心，直说便是。”

安陵容被她的话逗笑，又连忙用素帕遮着自己扬起的嘴角“姐姐这话，便是折煞陵容了。若姐姐还不够妥帖，那世上就没有仔细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