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法又走过英国的街头。
那时他们都太年轻,分别的很容易。都很骄傲,也没人回头。
英国天气喜怒无常,法在咖啡店的门口躲雨,“叮铃”咖啡门上的铃铛响起,随后一个声音传来,像大提琴似的沉重,发出英式口音。
“先生,麻烦借过下。”
“不好意思。”法往旁边站了下让了位置,望着天空愈发不止的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余光瞥见身旁的人未有动作,法又看了看自己所站的位置,空余融洽,人能正常通过。
“先生,您有事…”他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嘴里想说的话全被吞没。
伦敦的街头,大雨如期而至,瓢泼不止。路上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咖啡店门口站着两道身影,英穿着卡其色风衣,身材比例将衣服衬托的极好,手里拿着把黑色雨伞。
“好久……不见。”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
法细数了下时间,是好久了,微微点头,“你还好吧。”
“不好。”
这个回答他没想到,讶异看着英,忽然不知道如何接话,抿了抿唇,转移话题。
“你还在这边工作?”
“算是吧。”英说着,注意到法空落的手,提出了邀约。“我带了伞,你去哪儿?我送你。”
异国他乡,遇到熟人,不过是前男友。法没拒绝,两人闲散走着,他的衣角厮磨着他,天气灰蒙蒙的,伦敦桥上没有几个行人,桥下就是那条泰晤士河,法来过几次,对于英国的一切都有些淡淡的熟悉。
其实很多年前,法就想和对方漫步在伦敦桥上,听着潺潺水流声,然后在人来人往的桥头,和英旁若无人的接吻。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英忽然开口。
“我挺好的,工作顺利,挺开心的。”法说谎了,谁也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里他曾辗转反侧,不过倒也不只是怀人,不止是思乡。
英叹了口气。法忽然觉得很安静,静的只剩下雨落在伞上的声音。
“我很自私,不想从你嘴里说出没有我的这些年,你还过的很好。”对方的声音沉沉的。
法心跳了下,又恢复如常。“都过去了。”
他突然握住法的手腕。“过不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英捏着他的手腕力度很紧,腕上还戴着表,夹在一起隐隐有些疼。
“疼。”法挣扎着要甩开,紫色的眸子微微闪动。
他松了力道,手缓缓落下。忽地,有个东西“嗒”的一声落地。循声看去,是一块手表,刚刚还在法的手腕上好端端地待着的。许是刚才力度太大按到了卡扣。
法紧张起来,蹲下捡表,来不及站起来就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水渍。
“这么宝贝我送的东西,还说什么过去了。”他俯视着他,眼底看不清情绪。
法停下手中擦表的动作,半晌才说话:“你非要这么欺负人吗?你想听什么?想听我放不下,想听我晚上想你想的失眠,还是想听我说这些年没你活不了这种屁话?”法怒吼起来,仰着头不服输的看着对方,可脸上却早已满是泪水。“你以为你是谁。”
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你,你要离开,也不顾雨大,迈着腿就要离开,大步走出店门。
他看不见英有没有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那场雨。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没有阻拦的。
一如从前,两人骄傲地没有回头。
夜里,法回到出租屋,在昏黄的灯光下拿出破旧的日记本。牛皮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因为太年轻所以不懂爱你”真是一种又土又爱的故事。那时我不知道要保存一份不完满但温柔无瑕的回忆,十几岁的身体蒸腾热气,就以为未来会永远活在夏天里炽热和美丽。未长成的心分不清爱和憎的界限,容易把情感封闭在躯体里发育成畸胎。我们只会互相挤挨着在泥地里摔倒,怀揣着珍重互相撕咬。伤口绽放污血,污血里找不出后来的从容。
不知道该痛恨遇见太早让我们冲撞一地鸡毛,还是感谢遇见太早让我们永远停留在对方天真的瞳孔。直到多年后结痂掉落伤已无痕,却在骨节留下沉默的隐痛。深夜醒来无泪,只有残留牙齿的血腥味。你的存在已经离去,你的存在终于成为我作痛的血肉和骨骼。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结局吧,故事边缘潦草的永恒片段,我们擦肩而过,人群依旧是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