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将城市笼罩在一片温柔的灯火之中。[1042]号合租别墅的客厅里,气氛显得有些不同往常。
安莉洁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柠檬茶。捣蛋鬼难得没有捣乱,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板凳上,好奇地摆弄着那个老式的收音机——这是安莉洁特意找出来的,据说接收信号更有“味道”。重云结束了晚间的修炼,也安静地坐在一旁,虽然他对所谓的电台广播兴趣不大,但出于对新室友的支持,还是选择了在场。行秋则拿着一卷书,看似在阅读,但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收音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那个由他们中间最“新”、也最“特殊”的成员所主持的电台栏目开播。
城市另一端的街道上,那辆黑色的轿车依旧如同幽灵般巡弋着。车内,卡米尔调低了追踪设备的音量,手指在车载收音机的调频旋钮上精准地停在了某个频率上。
佩利一边开车一边嘀咕:“老大,我们真要听这个?找帕洛斯那小子要紧吧?”
雷狮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闻言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开着。”
他有一种模糊的直觉,那个狡猾的骗子,或许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与这个看似无关的电台产生联系。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龙潮阁短剧中心,片场一片狼藉。花小楼瘫坐在一把椅子上,感觉自己快要被手里那本《龙潮之鸣》的剧本给逼疯了。芙宁娜则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但紧蹙的眉头也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需要一点……能洗涤心灵的东西。”芙宁娜说着,优雅地拿出一个便携式的小收音机,轻轻打开,调到了某个频率,“希望小楼推荐的那个女孩,能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花小楼闻言也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竖起了耳朵。
一家高档酒店的套房内,帕雨晴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她换上了舒适的睡衣,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的夜景,心中牵挂着她那不知是该叫儿子还是女儿的孩子。她轻轻打开了房间里的音响,将频道调至了安莉洁之前悄悄告诉她的那个频率。
晚上十一点整。
一阵如同深夜潮水般舒缓而略带沙哑的纯音乐前奏缓缓响起,逐渐减弱后,一个清脆、柔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女声,通过电波,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守候在收音机前的听众耳中。
【晚上好,夜行的旅人。城市的霓虹是否照亮了你的归途,却照不进你心底的某个角落?白天的喧嚣已然落幕,而那些藏在面具下的疲惫、不得已的谎言、或是无人诉说的真心……是否正悄悄浮现?】
声音透过音响,在[1042]别墅里轻轻回荡。行秋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声音和平时帕小雨说话的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更沉静,也更……动人。重云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安莉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捣蛋鬼则听得有点入神。
【这里是『迷你宇宙先行电台』,我是主播,小雨。欢迎来到……《骗徒的港湾》。】
黑色轿车内,雷狮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个声音……
佩利猛地一拍方向盘:“咦?!这声音……怎么有点像帕洛斯那家伙夹着嗓子说话?!”
卡米尔冷静地分析:“声纹有相似之处,但音调、频率和发音方式有显著差异,更偏向女性化且……缺乏他惯有的那种虚伪的甜腻感。”但他也无法完全否认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雷狮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目光更深沉地盯着那台收音机。
龙潮阁内,花小楼瞬间坐直了身体,惊喜地喊道:“是小雨!她真的通过了!这声音很好听啊!”
芙宁娜也微微颔首:“嗯,声音条件确实不错,很有辨识度,这段开场白也写得颇有味道。”
酒店里,帕雨晴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那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属于她孩子的新声音。温柔、清澈,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努力地想要传递温暖。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她的孩子,似乎找到了一件喜欢做的事情。
【在这个港湾里,没有评判,没有追问。或许你曾用谎言保护过自己,或许你曾用伪装伤害过他人,或许你只是……迷失在了自己的故事里。但在这里,所有的面具都可以暂时摘下,所有的疲惫都可以安然停放……】
帕小雨的声音继续缓缓流淌着,她分享了一首舒缓的老歌,读了一封听众(可能是柳仙儿安排的托)关于“善意的谎言”的来信,并用她那种略带青涩却无比真诚的语气给予了回应。她没有给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表达着理解与陪伴。
在无人能触及的意识深海深处。
真正的帕洛斯,那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也“听”到了这一切。
通过帕小雨的耳朵,通过那共享的感官,那温柔的声音、舒缓的音乐、以及“骗徒的港湾”这个名字被一次次提及……
【……愿我的声音,能像轻轻的浪花,暂时抚平你心中的褶皱。这里是《骗徒的港湾》,我是小雨。感谢您的收听,晚安。】
帕小雨的第一次直播,在片尾音乐中安然结束。
意识海中,是一片长久的、复杂的寂静。
许久,一个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叹息声,缓缓荡开。
“港湾……吗……”
这个词,对于一生都在谎言、欺诈与逃亡中度过的他而言,是多么遥远而奢侈的存在。
而现在,以这样一种荒谬而诡异的方式,他似乎……触摸到了它的边缘。
尽管,是以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也无法掌控的身份和形式。
这究竟是一场讽刺的玩笑,还是命运给予的一丝……微不足道的补偿?
帕洛斯的意识,在深深的困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中,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