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者在食人花海的边缘焦躁地嘶鸣,猩红的电子眼不断在闯入者和那片摇曳的血色之间移动,却终究没有踏足那片区域。
显然,这片诡异的花海对它们而言同样危险。
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几乎凝成实质,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灼烧感。
星晓雅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发青:
“香气……有强烈的神经毒素……和……数据腐蚀性……”
拉妮维雅立刻撑起一个更大的净化光环,柔和的冰蓝色光晕笼罩住众人,勉强抵御着香气的侵袭,但光晕在毒素的侵蚀下明灭不定。
“那些符文……”
洁米修斯紧盯着花海中央树屋周围那圈柔和的绿光
“它们在抵抗这片花海,能量性质很古老,很……纯净。”与周围狂乱扭曲的生命能量截然不同。
“过去看看。”
赛多果断道。留在原地只会被腐化者包围,或者被香气毒倒。
那符文是他们目前看到的唯一一个稳定的、带有秩序意味的存在。
她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踏入花海边缘。
刹那间,最近处的几朵食人花仿佛被惊醒,肥厚的花瓣猛地张开,露出狰狞的利齿,带着破风声朝她的脚踝咬来!
赛多手杖疾点,精准地将那几朵花抽得粉碎,腥臭的汁液四溅。
但更多的食人花如同连锁反应般骚动起来,层层叠叠地涌向她。
“跟着我!清理出一条路!”
赛多低喝,手杖舞动,将前方扑来的食人花不断击碎。
赛维娜和洁米修斯立刻跟上,一左一右护住侧翼,拳风与剑光将试图合拢的花丛撕开缺口。
拉妮维雅维持着净化光环,卡罗兰则警惕着后方,防止腐化者突然冲进来。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食人花无穷无尽,汁液带有腐蚀性,脚下的土地湿滑粘稠,随时可能陷住脚步。
那甜腻的香气更是无孔不入,不断消耗着拉妮维雅的魔力和众人的体力。
被赛多紧紧牵着的白发女孩,在踏入花海后,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极为不适。
她另一只空着的小手悄悄握紧,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散开。
凡是她走过的路径,两侧的食人花动作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攻击的欲望也似乎降低了一丝,为赛多减轻了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压力。
众人艰难地向中央推进。
距离那圈绿色符文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符文是由某种发光的苔藓镶嵌在古木上构成,图案古老而玄奥。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符文范围的前一刻——
噗!
一声轻响,众人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地突然塌陷!一个隐藏的捕兽坑洞出现,坑底布满了削尖的、同样被染成暗红色的木刺!
“小心!”洁米修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差点掉下去的赛维娜。
赛多则猛地将背上的失魇向上托起,自己脚下魔力爆发,硬生生止住了下坠之势。
然而,陷阱的触发仿佛是一个信号。
嗡——
那圈一直静静散发着绿光的符文,光芒骤然变得刺目!一道道柔韧的绿色能量藤蔓如同活蛇般从符文中激射而出,却不是攻击食人花,而是直接缠向了刚刚脱离陷阱、立足未稳的赛多等人!
这些能量藤蔓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纯净的束缚之力。
“是陷阱?!”
赛维娜惊怒,奋力挣扎,但藤蔓极其坚韧,越缠越紧。
洁米修斯挥剑斩向藤蔓,火焰与绿光碰撞,发出滋滋声响,藤蔓被烧焦却并未断裂,反而分出更多分支缠绕上来。
拉妮维雅的净化光环对它们效果甚微。
就连卡罗兰试图化作血影穿梭,也被藤蔓精准地拦截、缠绕。
转眼间,除了被赛多死死护在身后的失魇和白发女孩,其他人都被绿色藤蔓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混蛋!放开我们!”
赛维娜怒吼。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又疲惫的声音,从最近的一座树屋阴影中传来:
“闯入者……离开……或者……成为‘母亲’的养料……”
树屋的阴影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一位极其苍老的精灵——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精灵的话。
他的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布满裂痕,原本应是翠绿的长发如今灰白稀疏,如同枯萎的藤蔓。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浑浊不堪,只有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绿光,才证明他尚未被完全腐化。
他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木杖,杖头镶嵌的宝石黯淡无光。
他警惕地看着被藤蔓束缚的众人,尤其是在看到昏迷的失魇和躲在赛多身后的白发女孩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离开……”
他重复道,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吹过落叶
“带着被诅咒的孩子……离开这里……‘母亲’会吞噬一切……”
“我们无意冒犯!”
赛多立刻开口,她努力保持冷静,展示出手中的权限凭证,那幽蓝宝石的光芒似乎让老精灵怔了一下
“我们是为了寻找‘生命之种’,对抗侵蚀这个世界的腐化而来!外面的腐化者和这片花海,才是真正的威胁!”
“生命之种……。”
老精灵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追忆,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取代
“不……不能触碰……‘母亲’已经苏醒……它渴望……生命……”
他颤抖地指着周围摇曳的血色花海:
“这些……这些就是‘母亲’的触须……它在汲取大地的生命……我们……我们只能依靠先祖的符文……苟延残喘……”
拉妮维雅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母亲’?是指奇比加,还是……被腐化的圣器本身?”
老精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恐惧地摇头:
“快走……符文的力量也在减弱……当‘母亲’完全消化了‘种子’……一切都将终结……”
就在这时,被藤蔓捆住的赛维娜感觉到缠绕她的藤蔓稍微松动了一丝。
她顺着感觉看去,发现是那个白发女孩,不知何时悄悄靠近了束缚她的藤蔓根部,女孩的小手正轻轻按在藤蔓上,那坚韧的能量藤蔓竟以她掌心为中心,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数据错误般的闪烁和松动!
女孩抬起头,对着赛维娜,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赛多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心念电转,立刻对老精灵说道:
“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我们有办法对抗腐化!但我们需要信息,需要知道‘生命之种’和‘母亲’的真相!否则,当符文破碎,你们也无法幸存!”
老精灵陷入挣扎,他看着赛多手中那散发着秩序波动的令牌,又看了看在女孩影响下似乎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藤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但更多的仍是恐惧。
“……真相……”
他苦涩地开口,声音如同叹息
“真相就是……我们……林歌部落……曾是‘生命之种’的守护者……直到那场‘噩梦’降临……”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而随着他的讲述,一个关于背叛、腐化与绝望守护的悲剧,缓缓揭开了一角。
老精灵——他自称是林歌部落最后的祭司,名为“古藤”——佝偻着身子,带领着暂时被松绑(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白发女孩无声的影响)的众人,走进了那座最大的、被绿色符文笼罩的树屋。
树屋内部简陋却整洁,中央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更加复杂、光芒却明显黯淡的符文法阵,勉强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甜腻香气和腐化气息。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和简陋的武器,无不显示着生存的艰难。
古藤祭司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疲惫地靠在墙边,开始了那段沉痛的叙述。
“林歌部落……自古便与‘生命之种’共生。它赋予这片土地无尽的生机,我们则守护它的纯净,维持自然的平衡。”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猩红的花海,充满了痛苦
“我们视圣器为‘母亲’,它滋养万物,我们敬仰它……”
“直到那一天……天空被撕裂,污秽的数据洪流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那是你们口中的‘奇比加’。”
古藤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母亲’……‘生命之种’首当其冲。那污秽并非要摧毁它,而是……扭曲它,腐化它。”
“最初的变化很细微,作物生长过快,动物变得躁动……我们以为是‘母亲’的恩赐,是繁荣的征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悔恨
“但很快,平衡被彻底打破。植物开始攻击动物,甚至同族相残……森林不再提供庇护,反而变成了猎场……‘母亲’的意志变得狂乱而饥饿,它开始……主动汲取一切生命力量,包括它曾经庇佑的子民。”
他指向窗外:
“那些花……原本是圣洁的月光兰,如今却成了‘母亲’吞噬生命的獠牙。部落的战士,为了守护最后的净土,一个接一个地冲出去……然后被吞噬,或者……被腐化,变成了外面那些扭曲的怪物的一部分。”
“我们尝试过沟通,尝试过净化……但一切都徒劳无功。‘母亲’……已经不认得我们了。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吞噬,成长,将一切化为它扭曲生命的一部分。”
古藤祭司绝望地闭上眼
“先祖留下的符文是我们最后的屏障,但它的力量源自与‘生命之种’的连接……如今连接被污染,符文的力量也在不断衰减。我们……只是在等待最终的结局。”
树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古藤祭司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食人花永不疲倦的蠕动声。
赛多握紧了手中的权限凭证,她能感觉到凭证与这片土地深处某个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但那共鸣充满了混乱与痛苦。
“所以,‘生命之种’的权能,已经被奇比加完全控制了?”拉妮维雅冷静地追问。
古藤祭司缓缓摇头:“不……不是控制……是‘融合’,或者说,‘寄生’。我能感觉到,‘母亲’核心深处,还有一丝微弱的、纯净的意识在挣扎,在抵抗……但那太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奇比加的腐化如同疯狂的藤蔓,已经深深扎根其中,难以分离。”
他看向赛多,眼中带着最后一丝恳求,也带着深深的恐惧:
“你们……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唯一的希望,或许就是深入‘母亲’的核心——那片花海的中心,曾经是部落举行祭祀的圣地,如今是腐化最深的‘心脏’。”
“但那里……是真正的死地。连腐化者都不敢靠近。所有靠近的生命,都会被瞬间抽干,化为花海的养料。”
他声音颤抖
“你们……真的要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赛多身上。
深入被奇比加深度腐化的圣器核心,面对一个疯狂而饥饿的“母亲”,这几乎是自杀行为。
赛多看着手中微微震动的权限凭证,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最后目光落在昏迷的失魇和神秘的白发女孩身上。
她们没有退路。
“我们去。”
赛多的决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树屋内激起无声的涟漪。
古藤祭司浑浊的眼中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了,他缓缓垂下头,仿佛已经预见了这群闯入者的结局,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愿……先祖之灵……庇佑你们……”
他的祝福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挽歌。
没有更多犹豫,众人再次踏上征程。
这一次,目标明确——花海中心,腐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