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前门的连廊处,一个偌大的扫晴娘突兀地悬挂在雀替的镂空雕花上,随着穿堂风微微晃动。
它的身躯几乎与人同高,粗糙的白布因湿气而显得有些沉坠,巨大的脑袋上用墨汁勾勒出的笑容占据了大半个脑袋。
那双过分圆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角也咧着不可思议的弧度。
刑悠抬头端详着这个异常的扫晴娘,抱紧了王迪的胳膊。
“卷袖搴裳手持帚,挂向阴空便摇手。”明清时期就在民间盛行的扫晴习俗,她记得在查资料的时候,明明说是常以布头或剪纸的形式制作成娃娃形象。
它的任务就是扫去阴霾,迎来晴天,以利晒粮、出行。是百姓祈盼雨停天晴,如同张贴龙王像祈雨一样,带着质朴的愿望。
可是……
刑悠微微皱着眉头,如果她记得没错,扫晴娘这个习俗东传之后,衍生出的故事就变了味道。
传说连日大雨,一僧人念经施法,却未能成功。当政者一怒之下斩其首级,将头颅以白布包裹悬吊示众,第二天竟然雨停天晴了。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硕大无比的扫晴娘头部。如此体积……若说里面真藏匿着一颗头颅,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可她一点血腥或腐败的气味都没闻到,空气中只有潮湿的泥土气息,真的会像东传的故事里这样吗?
廊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回响。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扫晴娘,但面对突然出现的物品,没人敢贸然上前将其取下。
一片寂静中,崔学义那个嚣张的女友抱着手臂:“我说,你们就这么干看着?跟一群呆头鹅似的。万一这里面藏着钥匙或者什么线索呢?光看着能看出花来?”
“你怎么不动手?光会指使别人。”那女人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却依然嘴硬。
她站在崔学义边上对着回话的女人翻了个夸张的白眼,然后抬手欣赏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指甲:“凭什么要我拿,奇了怪了。又不是我急着找线索。谁爱拿谁拿呗。”
“你……”
那女人还想反驳,却被身边那个体格还算结实的男人轻轻扯了扯衣角,阻止了这无意义的争吵。
男人深吸一口气,直接踩到了坐凳楣子上,借力向上探去,手臂一伸,颇为费力地将那扫晴娘拿了下来。
“这玩意儿也忒沉了。”他嘟囔着将扫晴娘平放在地,然后蹲下身,扒开层层布条向里窥视。
下一秒,男人猛地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挪蹭了一小段之后,才指着地上的扫晴娘:“人,人头。好,好像是王荣华!”
那女人的脸失去了血色,惊恐地用手捂住了嘴。她颤颤巍巍地上前,想要扶起瘫软的男人:“别瞎说,你肯定是看错了。”
“真的,是他,是他!”男人靠着斑驳的墙面艰难站起了身,几乎要哭出来,“昨夜去休息前,我都告诉他了别淋雨别淋雨,他非要去拿那根布条子。”
刑悠顺势躲到王迪身后,假装害怕地低下头。,然而,她看似紧紧抓着王迪胳膊的手也只是虚握着。
透过余光,她注意到崔学义那边的三人组,那个一直沉默的哑巴表哥漏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在与她对视前迅速恢复了往常的木讷表情,快得让人怀疑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