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喧嚣渐歇,只剩杯盘狼藉间残存的烟火气。
傅隆生端着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光。他掠过正凑在温蒂身旁,几乎将整个人都笼罩住她的胡枫,唇角微微勾起了弧度。
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养子对养女的那点小心思。年轻人,有弱点,有牵绊,才能更好的掌控。
再者说,温蒂本就是胡枫自己一手照顾大的。孩子也大了,他并不反对,只要老三自己能对着老七开得了这口,担得起那份责。
胡枫正用湿巾仔细地擦着温蒂指尖沾到的粥渍,动作熟练,他的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吃饱喝足的温蒂打着哈欠,抬手迷迷糊糊地就想揉眼睛。可手还没举过肩膀,就被熟悉她动作的胡枫一把握住手腕:“手洗了吗?”
温蒂立即扯出个讨好的笑,歪着头把脸颊往他温热的手上蹭,声音拖得又软又长:“枫哥最好了,帮帮我嘛。”
“给你惯得。”胡枫轻笑一声,曲起指节刮过她的鼻梁。
可他的左手已经利落地探向她右眼,轻轻一捏,那片棕色美瞳便落进掌心,露出底下青棕交叠的原始虹膜,在暖黄灯光下流转着朦胧光彩。
美得惊心,也脆弱得夺目。
厅的那头传来窸窣响动。阿威啃着烤鸡翅,手肘猛戳身边埋头苦吃的仔仔,低声道:“看三哥,小七娇气还不都是他自己一手惯出来的?”
“说的像水蟹粥不是你买的一样。”仔仔头也不抬,利索地扔了光秃秃的签子,趁着阿威没注意,出手拿走了盘子里最后一串烤鸡翅,含糊不清地道,“严格来说,是咱们一块儿惯的。包括那几个。”
虽然仔仔没有明说,但阿威也明白,只是他刚点了一下头,随即发现不对劲,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趁机拿走了最后一串宵夜:“我顶你个肺,我的鸡翼啊!你个死仔!”
仔仔侧腰躲过了阿威的一击,但拿着烤鸡翼的手完全没有松开。他甚至扭身蹿上沙发靠背,嘚瑟地晃着战利品,故意咬了一大口:“好好吃哦,可惜啊,某人太菜了,抢不到。”
傅隆生搁下茶杯,缓缓起身。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看着弟妹们嬉闹的熙旺立即上前,拎着外套候在一旁。
“走了。”老爷子屈指叩叩餐桌,声音不高,却让所有的笑闹瞬间收敛,“明日十点。”
喧哗如潮水般退去时,胡枫正单膝跪在沙发前给温蒂换鞋。小姑娘软绵绵趴在他背上,任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替她系好鞋带。
“能自己走么?”他侧过头,拂开她额前碎发,借着头顶灯光仔细审视瞳孔状态。
没有涣散,也没有游离。确认只是困倦而非切换的前兆,他这才用力,将人稳稳地带了起来。
温蒂点了点头,大半重量还是倚靠在他臂弯里,顺着胡枫给予的力道站了起来。
当机车头盔轻轻扣在她脑袋上时,内衬有些微凉的温度刺激的她清醒了一些。她下意识地向前倾身,抵着他宽阔的后背,依赖地蹭了蹭。
“抱紧。”
夜风掠过,她听话地收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微凉的晚风与身前传来的可靠体温形成奇妙的对比。
此刻,她只是温蒂。被妥善安置在避风港里,正驶向一场被月光倾照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