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娘子将一封信搁在小木桌上,目光在五个女儿脸上一一扫过:“元娘和莲花要到了,你们几个最近皮子绷紧点。”
她刻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几个丫头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要是惹了什么事,我和你们爹可救不了你们。”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内室,留下五个面面相觑的女儿。
五姐妹默契地围拢过来,却谁也没先去碰那信。
寿华和福慧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先投向康宁,又转向年纪最小的乐善。
“我最近可没惹事儿!”乐善立刻举起双手,杏眼圆睁,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康宁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看我做什么,我最近忙着生意呢,脚不沾地的哪有闲心。”
寿华闻言,这才舒出一口气,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不想被你们牵连去吃元娘亲手做的那药膳。”
好德在一旁用力点头,小声附和:“怪难吃的……”
话没说完,就被福慧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她嗔怪地看了好德一眼,低声道:“你可别到时候在饭桌上秃噜出来了。”
“那元娘的药铺呢?可寻好了?”寿华想起另一桩事。
康宁自信的笑了起来:“接了一家现成的药铺子,地段、格局都合宜,只等元姐姐人到了,便能接手打理。”
寿华彻底放下心来,拍了拍手:“那就好。”
乐善立刻抓住了重点,眼睛亮晶晶的:“那看来,等元姐姐和姐夫到了,只有爹爹和元姐夫需要继续吃那药膳了?”
好德再次用力地点头。
一时间,厅堂里响起五道如释重负的长吁声。
内室里,窗扉半掩,隔绝了外间的喧闹。郦娘子将一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汤药递到郦父面前,与他对坐在窗下的软榻上。
她眉宇间笼着一层轻愁,不似在外那般利落强硬:“天凉了,你这身子最近总是咳嗽,没元娘在跟前看着,我就是不放心。”
郦父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中气虽不甚足,语气却轻松:“我好得很,不过是季节更替,偶感风寒罢了。再说了,元娘还有莲花要看顾呢。”
“莲花这身子也真的是,别到时候和……”郦娘子话说一半,连忙刹住,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连声“呸”道,“呸呸呸,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说着,她看向郦父那迟迟未动的汤药,不由得催促:“赶紧喝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莫非还要我喂你不成?”
郦父苦着一张脸:“哎,你是不知道,元娘之前换的这方子,滋味甚是……醇厚。”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没好直接说“苦不堪言”。
郦被他这模样逗得一笑,从腰间摸出那封被捂得温热的信,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和莲花这对翁婿简直和亲生的一样,元娘才在信里给我抱怨莲花怕苦,变着法儿地不肯好好吃药。”
这话似乎取悦了郦父,他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元娘虽非你我亲生,但这孩子贴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那莲花不也一样?虽身子弱些,可品性纯良,待元娘更是没得说,是个好孩子。”
郦娘子叹了口气:“你哥和你嫂子去得早,留下她一个孤女。当年要不是你还硬气,拼死挡着,怕是早被族里那些豺狼虎豹吃干抹净了……看她如今好好的成了家,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许是这番话触动心肠,郦父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干了药。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从舌尖直冲头顶,让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郦娘子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瞧瞧你这样子,和莲花那副德行,更像了!”
说罢,她笑着将手中的信塞进了郦父手里,让他自己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