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柴家找了媒人来为三妹妹康宁说媒,甚至连婚书都已经送来了郦家,府里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欢喜的味道。
午后,难得的清闲,郦嘉则在药铺后堂手持药刀,正专注地将一支品相尚可的人参切成均匀的薄片。
李莲花就是在这个时候蹭过来的。他先是状似无意一般拿起一片切好的参片对光端详,又放下,然后挨着她身侧坐下。
衣袍拂过凳面,带起一阵微弱的混合着药香的风。
“元娘。”他声音放得轻软,带着点试探,“柴家的婚书送来了?”
“嗯。”郦嘉则头也未抬,手下动作不停,只是淡淡的回应。
李莲花观察着她的神色,又凑近了些:“我在想,等妹妹们都风风光光地出了阁,家中无事……你我是不是可以回洛阳一趟,驾上咱们的莲花楼出去散散心?”
银制小刀的动作一顿,郦嘉则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写满纯良与无辜的脸上:“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出去散心了?而且还是那么久之后的事?”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李莲花眉眼一弯,笑得越发温润。
“为了我?”郦嘉则轻轻放下手中的切刀和人参,等待下文。
“没错啊。”他答得理直气壮,却忽然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她平坦的腹部,意有所指地停留了一会儿,“你想想,等妹妹们都嫁出去了,岳父倒是没什么,但岳母那儿的心头大事已了,闲下心来……岂不是,就该轮到你我了?”
郦嘉则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她咬着后槽牙,趁他不备,抄起一片参片,塞进了他那张尽会胡吣的嘴里:“嘴里没句正经!我可不信你只想看这个。老实交代,还想做什么?”
微苦的参味在舌尖漫开,李莲花却不恼,反而笑着张开手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终于吐露了真实的想法:“知我者,元娘也。”
他顿了顿,将脸埋在她颈侧,声音闷闷的:“我盘算着,到那时,我这身子骨和经脉到时候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去找找我师兄的遗骸。”
郦嘉则在他怀里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好。去做个计划吧,我陪你一起。”
“计划?”李莲花从她颈侧抬起头,有些茫然,“要什么计划?”
郦嘉则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敲了敲另一边摆放着的空白的账本:“从何处着手?沿什么路线?预计耗时多久?盘缠、药物、四季衣物……依我看,这时间肯定短不了。官人,你难道打算走到哪儿算哪儿,喝风饮露吗?”
“我们有莲花楼不就够了?之后的事儿,之后……”李莲花试图挣扎,搬出他那套随性的理论。
可在郦嘉则那逐渐犀利的眼神下,他摸了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然后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