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门口的屋檐下，李莲花靠在一张铺了厚软垫的藤椅里，身上裹着件毛绒斗篷，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去。他闭着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阳光甚至好像给他的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连那总是萦绕着的药味都好像被阳光晒的淡了些。
柴安骑着马，路过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勒住缰绳，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这位元姐夫，与初遇时气色显然好了不少。但更让柴安在意的，是他周身那股子与岳父如出一辙的闲适。心中那份积存已久的好奇，又悄悄冒了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三娘和二姨姐口中那般说一不二又甚是严谨的元姨姐，偏偏对自家官人这般“网开一面”，他可不信只是因为体弱。
瞧李莲花这模样，哪里像他与范良翰，每每在娘子面前，总不自觉地带上些小心与“敬畏”。
可李莲花没有。
非但没有，他似乎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种纵容。不得不承认，在拿捏娘子这一方面，确实还是他道行高深。
之前他还对范良翰说要讨教不屑一顾，如今少不得也要讨教一下了。
如此想着，柴安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拴在边上的柱子上。他调整了下表情，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向着已经睁眼的李莲花方向走去。
“姐夫好雅兴。”柴安拱手。
“你这是路过，还是……”李莲花顿了顿，“有事找我？”
柴安在他身旁的矮凳上坐下：“不瞒姐夫，确是心中有些困惑，想向姐夫请教。”
“哦？”李莲花调整了一下靠姿，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柴安斟酌着词句，回头看了眼在药铺里研磨着药材的郦嘉则，压低了些声音：“姐夫也知，我与三娘的婚事已定。三娘性子爽利，自有主张，这是她的好处。只是，柴某偶尔也会思量，这日后相处，该如何方能……嗯，更为融洽和睦？”
李莲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反问：“贤弟以为，我与元娘相处，可算融洽？”
“自然！”柴安脱口而出，“元姨姐待姐夫，可谓尽心竭力，关怀备至。”
“那贤弟可知元娘那般性子，为何独独愿意这般待我？”李莲花并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目光好像投向远处熙攘的街市，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并非因为我弱，她心生怜悯。也并非因为我强，她不得不从。”
柴安怔住，依旧不得解法。
李莲花收回目光看向他，说的轻描淡写：“而是因为，我从不与她争对错，只与她论冷暖。”
“对错……冷暖？”柴安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总觉得他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至于拿捏……”李莲花忽然轻笑出声，“当她知你凡事皆以她为先，以这个家为重时，又何须你去拿捏？”
柴安坐在那里，思考了一阵。却猛然觉得李莲花明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却完全没说到关键点上。
老狐狸，这说了和没说一样。怪不得是能拿捏自家娘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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