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哭嚎吵闹声惊动了在潘楼街巡值的衙役。不过片刻,两名身着公服的衙役便拨开窃窃私语的人群,沉着脸走了进来。
“何事在此喧哗?阻塞道路,成何体统!”
那胖妇人见官差来了,非但不惧,眼珠一转就顺势拍打着大腿,哭嚎声越发凄厉:“官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黑心药铺,卖假药害我当家的,人都要不行了啊!”
郦嘉则上前一步,神色坦然:“官爷来得正好。这几位口口声声说服用我家药物后身体不适,民女要求验看药渣与方子,他们却百般推脱,拿不出任何凭据。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班头在汴京当差多年,这等戏码见得多了。而且,这郦大夫可是探花郎的姨姐,也是他家沈大人的姨姐,如何做他心里和明镜似的。所以,他冷哼一声当即决断:“既然各执一词,当场验看便是!这位娘子,劳你为他诊脉,一探究竟。”
“理当如此。”郦嘉则点了点头,走到那男人面前蹲下身。那男人眼神躲闪,还想缩回手,却被衙役一眼瞪得不敢动弹。
她搭上其腕脉,又观其舌苔后才收回手,面向衙役与围观人群,字字清晰:“脉象浮滑无力,关脉郁结,舌苔厚腻泛黄。此乃长期饮酒无度,脾胃受损,湿热内蕴之象,加之近日恐是宿醉未醒,散了酒气,故而四肢乏力,非因药物所致。”
“你胡说!你就是这家的大夫,你哪说得哪算!”胖妇人依旧不依不饶。
班头眉头一皱,对身旁手下道:“去,将前面济仁堂的刘大夫请来。”
不一会儿,须发皆白的刘老大夫提着药箱赶来,在衙役要求下同样仔细诊察了一遍。
他捻了捻胡须,言与郦嘉则竟分毫不差:“……此人确是酒伤脾胃,气虚乏力,与服药无关。”
真相大白,围观人群哗然,指指点点的对象瞬间换成了那一家子。
胖妇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势不妙,再也嚣张不起来,那几个半大小子架起那个还在“哎哟”装相的男人,灰溜溜地挤开人群,瞬间跑得没了影。
风波暂平,郦嘉则向衙役和刘老大夫道了谢。然而,她与李莲花心里都清楚,这事绝不会如此轻易了结。
果然,自那日后,郦家药铺便再难得清净。今日是有人拿着几株霉烂的草药前来索赔,明日便有三五混混在门口逡巡,对着进出的顾客阴阳怪气。
虽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或是被郦嘉则冷静拆穿,或被李莲花三言两语化解,却如同不断在耳旁嗡嗡飞舞的蝇虫,驱之不散,扰得人心烦意乱。
一些不明就里或怕麻烦的老主顾,也开始绕道而去。药铺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冷清了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骚扰背后是有人在操控,目的就是要拖垮郦家药铺的声誉与经营。
郦嘉则倒是毫不在意,依旧会前往之前约定好的人家处看诊,会在闲暇时看看医书。李莲花依旧每日捧着药茶陪在她身边,可目光却偶尔掠过不远处那间客似云来的宝林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