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可洛宁恩将烫金文件推给副官时，猩红作战室的星图投影正掠过往翁法罗斯的残骸——那里的黑潮已彻底消散，只留下创世涡心的空洞在星空中泛着冷光。“告诉宁砚禾洛祁，”他指尖敲了敲文件上“赞达尔”三个字，猩红披风的阴影恰好遮住那行“九分身·来古士已湮灭”的批注，“她的新团要是连这点事都办砸，培育部今年的星神微尘配额，就全给战斗部。”

副官捧着文件退出去时，听见作战室的终端发出轻微的嗡鸣——可洛宁恩正在调阅培育三团、四团的履历：月璃舒棠在“破碎星环复苏任务”中，用残响唤生术让消亡百年的“星叶蝶”重现；瑾婉清漪修复的星羽鸟基因库，至今仍是议会濒危物种保育的范本；昭珞珩临驯化的混沌铁狮，现在是湍流枢纽的首席守卫；斐砚甦湄培育的虚数共生藤，已在十七颗枯萎星扎下根。“倒是群能折腾的。”他低声笑了笑，指尖在终端上划出“授权通过”的指令，星图上培育部的区域突然亮起四道金光，像给那四颗新星点上了火。

***培育部共生议会大殿的流金璃脉震颤第三次时，宁砚禾洛祁刚用宁禾砚的潮汐墨，给教育二团的《虚数源流》幻境添上最后一笔——那是星神创世时的第一缕呼吸，墨色在幻境中化作流动的光带，将“虚实平衡”四个字衬得愈发清晰。“特级授权？”她接过侍从递来的文件，指尖触到封皮的星芒纹路，额头的洛祁纹突然发烫，前两代培育使的意识残响如潮水般涌来：“特级研究需以本源法则为基，万不可急功近利……”

展开文件的刹那，宁禾砚中的潮汐墨猛地翻涌，砚底映出赞达尔九分身的虚影，其中八个正散发着智识命途的蓝光，唯有“来古士”那栏，被猩红的叉号钉死在虚空。“剥离毁灭关联，转化为议会智识容器。”她轻声念出任务核心，洛祁纹闪过博识学会的典籍残页——赞达尔的智识命途曾触达星神领域，却因执念堕入偏执，就像一株长得太疯的藤，最终缠死了自己的宿主。

“传月璃舒棠、瑾婉清漪、昭珞珩临、斐砚甦湄。”她将文件放在调和座的玉石案上，案面立刻浮现出培育三团、四团的编制图，两个新团的徽记还带着未褪尽的新痕，“让她们带上各自的本命法器，一刻钟后大殿议事。”

侍从退下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殿外，宁砚禾洛祁便抬手拂过宁禾砚。潮汐墨顺着她的指尖流到案上，在文件旁画出四个小小的符号：镜、沙漏、绳、藤——那是四位令使的本命法器图腾。“你们从不同的星球来，带着不同的术法，”她对着符号轻声说，洛祁纹的金光在符号上流转，“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些术法像水流汇海，浇活一株快枯死的智识之树。”

一刻钟后，四位令使踏着流金璃脉的光芒走进大殿。月璃舒棠的残响镜斜挎在肩头，镜面蒙着层淡淡的沙雾——那是她刚从烬壤星带回的星核尘，能增强对虚数残响的敏感度；瑾婉清漪的不朽沙漏悬浮在掌心，银沙比往日更亮，她特意提前三天用琉璃档案馆的“本源水”浸润过，修复力提升了40%；昭珞珩临的法则编绳在腕间绕了三圈，绳结处泛着青铜色的光，那是用混沌铁狮的爪尖粉末鞣制过的，专克顽固的意识壁垒；斐砚甦湄的培育皿捧在胸前，皿中的虚数共生藤正轻轻摇曳，藤尖缠着一缕她刚从绿脉星圣树上摘下的嫩芽，带着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见过培育使大人。”四人同时行礼，声音在大殿中激起淡淡的回音。

宁砚禾洛祁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玉石案上的文件自动展开：“可洛宁恩的命令，复活赞达尔的本体意识，剥离铁墓的毁灭印记，让他为议会所用。”她指尖点向殿后的阴影处，那里突然升起一座半透明的净化舱，舱内悬浮着一块黑紫色的晶体——来古士的智识核心残骸，表面还残留着黑潮腐蚀的沟壑，“这是唯一的碎片，你们的任务，就是让它重新跳动起来。”

月璃舒棠率先走上前，残响镜从肩头滑到掌心。她对着净化舱举起镜面，口中念念有词，镜背的部落图腾突然亮起，沙雾般的星核尘顺着镜面流到舱壁上。“残响唤生术启动。”她闭着眼感知片刻，眉头微微蹙起，“里面混杂着50%的铁墓演算杂音，像沙子里的碎石，得先筛掉。”

说着，她指尖在镜面上划了个圈，镜面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穿透净化舱照在晶体上。晶体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黑紫色沟壑中渗出缕缕灰雾——那是铁墓的毁灭残响，刚接触到白光便发出刺耳的嘶鸣。“这些杂音带着‘绝对毁灭’的逻辑，”月璃舒棠的额角渗出细汗，“它们在抗拒剥离，就像当年烬壤星的沙海巨兽，死了都要拖着入侵者同归于尽。”

瑾婉清漪上前一步，不朽沙漏突然倒转，银沙逆流而上，在净化舱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让我来。”她轻声说，指尖轻弹沙漏，银沙网突然收紧，将灰雾死死锁在晶体表面，“琉璃档案馆的‘剔杂术’，能识别最细微的意识片段。”银沙顺着晶体的沟壑游走，遇到黑紫色的腐蚀处便化作淡蓝色的光，那些光像小刷子，一点点剥离着灰雾，“但他的智识核心有37%已被腐蚀成空洞，需要用‘本源片段’填补——就像补衣服，得找纹路相近的布料。”

“本源片段在这。”宁砚禾洛祁突然抬手，宁禾砚中飞出一缕淡金色的墨，恰好落在净化舱上。那是她用虚数之树的本源枝芽炼化的“智识墨水”，接触到晶体的瞬间，便顺着沟壑钻进空洞，“这是议会档案馆保存的、赞达尔未堕入偏执前的演算样本，用它当‘线’，能让修复的意识更贴合本源。”

昭珞珩临突然冷笑一声，腕间的法则编绳“嗖”地飞出，在净化舱外绕成三道金环。“别高兴太早。”她指尖在绳结上一弹，金环突然收紧，晶体表面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看，反驯化编码开始活跃了。”那些纹路像细小的蛇，顺着银沙网的缝隙游走，试图重新污染刚修复的片段，“和混沌铁狮当年的‘噬主纹’一个德性，你越强求，它反抗越烈。”

她突然拽了拽编绳，金环的光芒变弱了些，红色纹路的游走速度也慢了下来。“得用‘引导法’。”昭珞珩临的指尖在绳结上重新编排，金环的纹路从“锁缚”变成了“缠绕”，“当年我驯化混沌铁狮，就是让它明白，跟着我能吃到更肥的星兽——现在要让赞达尔的意识知道，配合我们，能接触到更广阔的智识库。”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晶片，插入净化舱的接口，“这是可洛宁恩特批的‘智识诱饵’，里面有议会未公开的‘星神创世演算片段’，足够勾住他的执念了。”

斐砚甦湄一直没说话，只是将培育皿放在净化舱旁。她掐了掐虚数共生藤的嫩芽，藤尖突然喷出一缕绿色的雾霭，顺着舱壁的缝隙钻了进去。“我的藤在适应他的智识频率。”她观察着藤叶的变化，原本翠绿的叶子慢慢泛起淡蓝，“就像在枯萎星种藤，得先让根须习惯那里的虚数浓度。”

突然，培育皿中的藤叶剧烈颤抖起来，淡蓝色迅速褪去，变回深绿。“他在排斥外来生命能量。”斐砚甦湄的脸色沉了沉，“智识命途的本质是‘自我闭环’，就像琉璃档案馆的核心数据库，拒绝任何外来程序接入。”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三滴晶莹的液体滴在藤上，“这是绿脉星圣树的‘共生液’，能让藤发出‘同源信号’——告诉它，我们不是入侵者，是共生者。”

藤叶果然慢慢恢复了淡蓝色，甚至顺着晶体的沟壑长出细小的根须，与宁禾砚的本源墨缠绕在一起。“看，它接受了。”斐砚甦湄松了口气，“现在藤能顺着他的智识脉络生长，既提供能量，又能实时监控是否有毁灭倾向——就像给马套上缰绳，既能让它跑，又不会让它冲下悬崖。”

宁砚禾洛祁一直坐在调和座上，看着四人各司其职，额头的洛祁纹不时闪过前两代培育使的经验残响。“月璃，加大残响镜的功率，把铁墓杂音压缩到10%以下。”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宁禾砚的温润，“瑾婉，用沙漏的银沙加固本源墨的填补处，别让反驯化编码有可乘之机。”

“昭珞，把‘智识诱饵’的权限再开放5%，但要设下‘共生锁’——只有他的意识完全剥离毁灭倾向，才能解锁更高权限。”她看向正在调整编绳的昭珞珩临，“斐砚，让共生藤在他的智识核心外围织一层‘平衡网’，网眼大小刚好能透过纯净的智识，挡住任何带毁灭倾向的波动。”

四位令使立刻照做，大殿中的光芒愈发复杂：月璃舒棠的白光、瑾婉清漪的蓝光、昭珞珩临的金光、斐砚甦湄的绿光，在净化舱外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那块黑紫色的晶体裹在中央。晶体的震颤越来越弱，表面的黑紫色慢慢褪去，露出底下淡蓝色的智识核心，像一块被洗净尘埃的蓝宝石。

“他的意识在苏醒。”月璃舒棠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残响镜中映出无数细碎的光粒，正在慢慢聚合，“铁墓杂音只剩7%了，大部分是他自己的智识残响。”

瑾婉清漪的不朽沙漏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声，银沙网彻底融入晶体，那些被本源墨填补的空洞处，竟长出了细小的淡蓝色纹路，与原有纹路完美衔接。“本源片段融合成功，稳定性92%。”

昭珞珩临拽了拽法则编绳，金环的光芒变得柔和，晶体表面的红色纹路已经消失。“反驯化编码被‘智识诱饵’吸引，暂时蛰伏了。”她调出晶片的监控数据，“他的意识正在解析星神创世演算，像饿狼看到了鲜肉。”

斐砚甦湄的虚数共生藤已经缠满了晶体，藤叶上的淡蓝色与核心的蓝光同步闪烁。“平衡网织好了，”她轻轻抚摸着藤叶，“现在他的智识波动每超过安全阈值，藤就会收紧，释放调和能量——就像给沸水降温，既不会让它凉透，又不会让它溢出来。”

宁砚禾洛祁站起身，走到净化舱前。她抬手按住舱壁，宁禾砚突然飞到她掌心，潮汐墨在砚中旋转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该加最后一道‘共生契纹’了。”她轻声说，指尖蘸着潮汐墨，在晶体表面画出一株禾苗的图案——禾苗的根须扎进核心，叶片却向着殿外的虚数之树伸展，“这道契纹会让他的意识与培育部绑定，既保留他的智识独立性，又让他无法脱离共生法则的约束。”

契纹画完的瞬间，整个大殿突然亮了起来。净化舱中的晶体彻底褪去黑紫色，化作一颗跳动的淡蓝色光球，表面流转着镜、沙漏、绳、藤的图腾，最中心是那株禾苗状的契纹。“成功了。”月璃舒棠的残响镜映出光球内部，隐约能看到一个戴博识学会徽章的虚影，正专注地解析着星神创世演算，眼神里没有了偏执，只剩下纯粹的求知欲。

宁砚禾洛祁看着光球，洛祁纹的金光渐渐平息。“把他移到‘智识园’的核心舱，”她对四位令使说，“月璃，你带三团负责监控残响变化，每天提交一份‘杂音报告’；瑾婉，四团的副团会配合你修复他的记忆断层，重点填补与铁墓相关的空白，别让那些碎片重新唤醒毁灭倾向。”

“昭珞，你的法则编绳要时刻保持激活，一旦发现反驯化编码复苏，立刻用‘智识诱饵’压制；斐砚，让共生藤顺着智识园的脉络生长，在整个园区织一张大网，确保他的意识能量不会外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记住，我们不是在养一个工具，是在引导一段迷途的智识找到新的方向。就像你们当年从各自的星球来到议会，从生涩的候补成长为令使，他也需要时间理解‘共生’二字。”

四位令使领命时，净化舱缓缓升向殿外，被流金璃脉的光芒托着，送往培育部深处的智识园。那里种满了斐砚甦湄培育的虚数共生藤，藤叶间点缀着月璃舒棠的残响镜碎片，地面刻着昭珞珩临的法则编绳纹路，空中悬浮着瑾婉清漪的不朽沙漏——那是为赞达尔的意识量身打造的“共生摇篮”。

宁砚禾洛祁站在调和座上，望着光球消失在殿外的方向，掌心的宁禾砚轻轻旋转。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可洛宁恩的文件末尾，那行“剩余八分身”的批注像根刺，提醒着她这场研究远未结束。但此刻，看着智识园方向亮起的蓝光，她忽然想起刚见到四位令使时的样子——月璃舒棠握着残响镜，在破碎星环的废墟中流泪；瑾婉清漪抱着沙漏，在琉璃档案馆的废墟上重建数据；昭珞珩临甩着编绳，在湍流枢纽的乱流中驯服机械兽；斐砚甦湄捧着培育皿，在枯萎星的焦土上种下第一株藤。

“总会好的。”她对着宁禾砚轻声说，潮汐墨在砚中映出虚数之树的影子，枝叶正向着智识园的方向舒展，“就像那些从废墟里长出的新绿，迷途的智识，终会找到属于它的土壤。”

殿外的风穿过流金璃脉，带着智识园的草木清香，也带着赞达尔意识苏醒的微弱波动。那波动里，有镜的清明、沙漏的从容、绳的坚韧、藤的柔韧，更有宁禾砚潮汐墨的温润——这些不同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刚起调的歌，正慢慢唱出培育部新团的第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