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灵美滋滋的拿着银子回到了客栈,顺理成章的将房间从下等房换到了中等房,又延长了十天的租期,出门买了一些蜜饯和果脯,回来后又补了一觉,这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出门,刚到街上,就听见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照样买了些东西边走边吃,这古代的风景是不错的,在山脚下的城镇,水流贯彻南北,水利交通最是方便。她去书店逛了逛,挑了些搞手艺的书本,顺带又打听了一下这镇子里头的手艺人。既然没法靠现代的那些方法生存,可自古以来生存的方法无一离不开吃穿用住行。
就像她一路走来,看到的贩夫走卒,船家绣娘。有的卖自家种的菜,有的卖糖,有的卖米,有的卖胭脂水粉,有的卖瓜果,有的卖自己的手艺,有的卖自己的力气。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赚取自己的生活资粮。农民吃馒头窝窝头能活着;有点小钱的会吃些小菜,喝些小酒,价格比馒头窝头贵上一些,也能活着;再富一些的,会买肉,饭菜也会更加丰盛;拥有不同的财产,也会展露着不同的生活样貌,却同样都是为了活着。
谢则灵租了一条船,也不指定要去哪里,任由这条船自个在水里飘着,她躺在船上看着蓝天下飘动的白云,悠闲的摆烂到极致。
系统都羡慕了,【宿主,看你这样子过的很舒服啊!你都不担心你身上的尸毒吗?】
【我担心了,你就会告诉我怎么解毒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勉强去担心一下!】
系统简直是服了她了,为什么给人一种活着可以,死了也行的感觉,【那些人那么说你,你都不难受吗?】
谢则灵咬了口苹果,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他们说的是谢春花,我又不是!”
【可是你现在就在谢春花的身体里啊!】
“那既然谢春花的身体现在是我的,这个身体的情绪控制权属于我,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很伤心?”
系统被她绕懵了,这是正常人能有的想法吗?【宿主,被人指指点点,难道不应该伤心吗?】
谢则灵看着天空,多么的心旷神怡,神经病才去耗费自己的力气和那些人纠缠,“会伤心,那是因为期待着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我又不稀罕他们能给我什么,他们说话是他们的权利,我还能一个个堵住他们的嘴不成?”
系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可是你不是也说过,每个人都渴望在别人那里得到尊重和理解吗?】
“对啊!没错,是这样啊!但是我不是人啊!”
系统一副我信你就有鬼了的样子,【那你是什么?】
谢则灵的目光忽然带了些落寞,“我啊!我是个游魂吧!一个没有家的游魂!”
就这么过了几天。一天晚上,田甜身边的丫鬟荔枝忽然找了过来,“谢姑娘,我家小姐请你到府上一聚!”
谢则灵跟着荔枝去了田府,到了田府后,发现里头少了不少人,好奇的问,“今天府中的人都出去了吗?”
荔枝没想到她的观察力这么敏锐,点头道,“是的,昨天县衙里有人来说,山上的矿脉塌了,不少工人被困在里面,老爷听说这件事后,立马带着人上山了!”
谢则灵又问,“你们家小姐平日里不怎么出来见人,那在家里都干什么?不无聊吗?”
荔枝笑的有些牵强,“即便小姐想出去又能怎么样呢?老爷派了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出不去的!”
这话听着,有点那味了。这夜里头,田府的走廊上每隔几段就有一盏灯笼指路,正逢十五日,月亮大如圆盘,洁白清透。荔枝将人带到宅院最里头,推开一扇门,走进一处园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湖,上头建了一座凉亭,只有一条路能通向湖中心。
荔枝指着凉亭,里头还有微弱的灯火在风中摇摇晃晃,“我家小姐在里头等你!”
谢则灵心想,这月黑风高,湖心点灯,再加上亭中美人遮面,这气氛不用来风花雪月实在是可惜。
系统这时候忽然蹦出来煞风景,【宿主,记得别崩人设哦!】
一阵凉风吹来,亭子里的火光熄灭,在月色的衬托下,亭中美人肌肤如雪,眸色中自带清冷,好一个月下仙子!谢则灵正想着自己的台词,田甜率先开了口,“谢姑娘,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说完!若是想要银子,你的答案需得让我满意了才是!”
!!!谢则灵眼睛一亮,笑意盈盈道,“好说!好说!”
田甜被她这样子逗笑,“谢姑娘,你倒是与外面人说的不太一样。”
谢则灵叹气道,“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还能因此不活了不成?”
田甜一愣,问道,“前些天谢姑娘也说了,人活着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
谢则灵好奇的看着她,“田小姐,这个问题你是为谁问的?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其他什么人?”
田甜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这个你无需知道,回答我就行了!”
谢则灵也不揭穿人,“那我想要问一下,让这个人有这种想法的原因是什么呢?或者说,是什么事情让这个人觉得这么累呢?”
田甜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谢姑娘若是回答不了,我也不强人所难!”
这是真的嘴硬,明明心里藏着的事情都快把她压垮了,却还是不肯说出来,你不郁闷谁郁闷?谢则灵叹了口气,“人活着就是活着而已,不一定要成为什么样子,不一定要做成什么很伟大的事情,如果你的目标很大,你渴望的东西或者人很难得到,你自然会觉得很累!如果你内在渴望的东西没有得到,你的需要没有被人尊重或者看到,你自然会感受不到你的生命有什么惊喜,也自然不会对明天有什么期待!”
田甜似是被揭露了心底难堪的事情,脸上带着意外和不安,同样也有惊喜,“谢姑娘,你为什么知道?”
谢则灵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知道人不会无缘无故想死,但凡有机会活下去,人都不希望自己的路被堵死。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但是如果你想要继续活着,首先就请你先看清楚自己内在真实的渴求和需要,并为之付出行动!”
田甜眼底溢上了泪水,又被她强忍住,“即便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又能怎么样?我出不去的!是不是身为女子,就只能相夫教子,了此一生?”
谢则灵是现代人,她当然知道女人同样可以做很多男人可以做的事情,甚至做的比男人更好。可是在这个世界,很多祖制礼法就是用来束缚女子,“在我的家乡那里,很多女人也可以自己去做生意,自己当老板。有的女人甚至像男人一样去当女兵,和男人一样接受训练保卫家国。可即便她们自认为做的不比男子差,世俗的偏见也会认为她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是应该去成亲生子。”
田甜难以置信,“为什么?”
谢则灵语重心长道,“因为有的父母亲戚认为世道险恶,人亦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直都那么顺风顺水,总有些时候你会遇见那些让你束手无策的事情。那时候你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很容易陷入孤绝的险境,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帮衬,就会感觉好很多。起码你不是一个人面临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田甜低眉陷入沉思,“你说的不无道理!”
“当然,也有的父母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做人的任务,因为他们一出生起,接受的思想就是,人活一世就应该成家立业。他们不知道人这一生,其实无论怎么样做,怎么样活,都是被允许的。他们之所以会坚持那一种思想,那是因为他们的先辈也是那样活的,他们不知道除了那种活法之外的新鲜活法,又害怕自己活成其他样子会给他们带来不可挽回的错误与后果。所以,他们会坚持让我们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活,理由是人家都是那样活的,都没有错,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要特立独行?万一你错了,你害的不止是你自己!也可以说,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害怕,自己没有活成自己最先期待的那个样子!”
田甜微微颤抖,陷入迷茫,“他们期待自己活成什么样子呢?”
“那个期待,其实不过是他们儿时,根据身边的环境与教育的影响所形成的。可是他们也忘了,所谓的教育以及规则,全部是被人创造的,既然是被人创造,同样也可以被人摧毁。如果有朝一日那些思想被人说成是完全错误的,那么原来依照这些思想而活的人,他们的一生难道就是个错误吗?他们就是为了延续错误的言行而活吗?”
田甜抓住谢则灵,眼中带着恐惧与微弱的光,“你刚刚说,人这一生其实无论怎么样活,都是被允许的。这句话是真的吗?”
谢则灵点头,轻声安抚,“当然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爹一定要让我按照他说的那样去活呢?他为什么不允许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呢?我好难过,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根本就不会懂我!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田甜越说越激动,双手死死抓住谢则灵的肩。
谢则灵微微蹙眉,这姑娘力气还真不小。季明轩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快速将两人拉扯开,他鄙视的看着田甜,“想谋杀啊!”
田甜失控的情绪忽然被控制住了,她恢复成之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眼看着季明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明轩轻哼,“本少爷在哪里,你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