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灵牵着田甜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将她按在一处坐下,“既然你觉得该死!那便死了也没什么!”
徐月明听着很难受,站出来说,“为什么碗碎了它就一定会死?万一有人看见了,把这株莲花捡起来重新养在另一个地方了呢?”
田甜黯淡又排斥般的摇头,“不!不会有人救它!它已经很厌恶自己被养在碗里了!死对它而言是种解脱!”
徐茂崇将徐月明拉住,示意她什么都别说!谢则灵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现在那朵莲花开始枯萎,几天后慢慢腐烂,化作一堆烂泥融入大地。田小姐,这朵花从此死去了吗?”
田甜一下子变得生机全无,垂头丧气,“是啊,什么都没了!”
谢则灵摇头,“你真的觉得它死了吗?如果它真的死了,那么连伤心都没必要有了,你此刻为什么还要难受呢?之所以难受,难道不是因为它还没死,却不能如你期待的那般活着吗?”
丁五味被谢则灵这番话说蒙了,“那朵花到底死没死?你到底在说什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楚天佑若有所思,看向谢则灵的眼神逐渐深邃,拉住有些急躁的丁五味,“五味,别急,看看田姑娘怎么说!”
田甜的内心在经历着剧烈的煎熬,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谢则灵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没过多久,泪流满面,伤心痛哭起来,荔枝见状连忙上去安慰,谢则灵说,“没关系,让她哭出来才好!我们在旁边守着便好!”
白珊珊拉着谢则灵去一旁问,“你和田姑娘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忽然哭的这样厉害?”
徐茂崇同样一脸好奇,“则灵姑娘,在下也想知道!”
季明轩见自家老哥杵在旁边一动不动,上前撞了他一下,“你不去安慰安慰?”
季铭渊带着些许为难,“我去,不合适!”
一行人在夜色微凉如水的河边点起了柴火,谢则灵让徐茂崇帮忙捕了几条鱼,和其他人在旁边堂而皇之的搞起了烤鱼。田甜那一边有荔枝看着,想哭多久都行,她从上了船除了吃了些糕点,还没吃过饭呢!徐月明爱极了谢则灵这随遇而安的性子,一边烤鱼一边说着自己和兄长在外的所见所闻。楚天佑和丁五味他们也加入了这聊天的队伍中,好不热闹。
约莫到了亥时,田甜带着荔枝慢慢的走到了众人围坐的柴火堆,眼睛微红,脸上的泪痕早已擦拭干净,带着些许羞涩窘迫,“是田甜麻烦大家了!”
楚天佑见她神色轻松,恍若新生。不再似先前那般死寂郁闷,问道,“田姑娘可想通了?”
田甜微微点头,“这得多亏谢姑娘!”
白珊珊问,“则灵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田甜看了眼谢则灵,见她没反对,笑道,“谢姑娘说,让我闭上眼,对那株化为泥的莲花反复说了一句话,我说完后,心中百感交集。没过多久,发现那化为泥的地上重新冒了一棵新芽!我继续说着那句话,那棵新芽慢慢变成了一棵小树。我这才知道谢姑娘的用意!”
徐茂崇一脸狐疑,“竟有如此神奇?”
季明轩百无聊赖的看着谢则灵烤鱼,抬眼问了句,“你说你知道谢春花的意思了,那谢春花和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田甜和他们一起,坐在火堆旁,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就像一株碗莲,终身只被限制在那一小方天地。而当那株碗莲死了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只要我内在依然有活着的渴望,我就会拼命的去挣扎出来,就像那一株新芽努力的从土里冒出来,长成了一棵树。唯有从前过去了,并且真正的死掉了。我才有机会变成另一个新的样子!”
楚天佑对谢则灵的认识又多了一些,眼底尽是赞赏,“原来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谢姑娘的用意在这里!楚某佩服!”
谢则灵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拿起烤鱼,“谁有盐?”
“我有!”,丁五味翻着自己的口袋找盐,脑子还没明白过来,“就这样就想通了?明明没死成啊!田甜怎么就变成新的样子了?”
徐茂崇夺过谢则灵手中的烤鱼,“则灵,不解释一下吗?”
谢则灵叹了口气,“这也没啥,只是我知道人性都是贪生怕死的,没有几个人不渴望自己是活着的!田姑娘之所以会被困住,那是因为她自以为自己只能有从前那种活法。而其他活法她从未去学习过,经历过。自然也就会恐惧担心自己以后不像从前那样活,能不能活的下去。可是你们大家也都知道,人的一生会从孩童变为少年,又从少年变为壮年,接着又从壮年变为中年,之后人就又变老了!人会有很多不同的阶段,也就是有不同的样子!”
田甜点头认同道,“就像年少或许是被养在深闺的鲜花!年长后或许就变成了带着毒的虞美人!等年老后或许又是另一种模样!”
楚天佑摇扇笑道,“说的极是!做人,的确在时时变化!时时学习成长!到了一定的程度,厚积薄发,就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珊珊若有所思,“这么说来,田姑娘之所以寻死,是不相信自己可以有变化吗?”
田甜感慨,“就是如此!因为我太习惯从前那种样子了,误以为自己以后只能是那种样子!”
谢则灵向徐茂崇讨回了烤鱼,又问丁五味要了盐,“人嘛!别忘记自己随时随地有可以学习可以变化的能力呀!如果你忘记了这一点,就只能把自己固定在某一个样子里面了。就像一潭水,你不让它流动,不允许它变化,它只能发臭,变成死水了!”
季明轩见她撒好盐,趁机抢走烤鱼,“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先吃了!”
这一晚,众人在河边畅聊,直到天边鱼肚翻白,才尽兴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