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与金光善来的很快,抵达之时,前后相差不过须臾。
江厌离瞧见江枫眠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却仍强自镇定,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阿爹,别怪阿澄和阿羡。”
她深知此事因自己而起,阿澄与阿羡不过是为了护她,才与金子轩起了冲突。
江枫眠慈爱地凝视着女儿,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道:“放心吧,阿离,无论如何,护着自家姐姐,都不应该被怪罪的。”
言罢,他的目光投向雅室的方向,那里,魏无羡和江澄正与金子轩一同跪在门口,三人的脸上皆是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只因昨日散场时天色已暗如墨汁,众人皆未看清彼此伤势的轻重。
而此刻,在白日的映照下,他们那猪头般肿胀的面容清晰可见,这般模样,瞧着竟有几分滑稽可笑。
江澄与魏无羡自小在云梦江氏,没少被虞夫人罚跪祠堂,对这跪罚之事早已习以为常,故而此刻虽跪在雅室门口,却仿若无事发生,神色坦然。
反观金子轩,他自幼在兰陵金氏娇生惯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时受过这等苦楚?
如今不过才跪了短短一个时辰,便觉浑身酸痛难忍,好似每一寸筋骨都在抗议。
魏无羡与江澄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不适,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自嘲笑他的娇弱。
昨夜那场打斗并未将他彻底打怕,今日定要让他在这跪罚之中好好尝尝苦头,叫他知道,云梦之人可不是好惹的。
金子轩心中本就憋闷着一口怒火,此刻又察觉到身旁两人的嘲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哼,遇到你们云梦的人真是倒霉。”
在他心中,云梦江氏仿佛就是他命中的克星,以往的顺遂在遇到他们后皆化为泡影,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丢人现眼过。
魏无羡岂是能容忍他人辱骂自家之人?他当即毫不客气地呛声回去:“一只花孔雀,多稀罕似的。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我一个人都能打两个。”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几分年少的轻狂与不羁,回荡在雅室门口。
金子轩被他这一番话气得满脸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只是不服气地将脸歪向一边,心中暗自腹诽,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魏无羡。
“好啦,魏无羡,今日阿爹过来退亲,从此我们和他兰陵金氏就再无瓜葛了,以后见到呢,最好也避开一点。”
金子轩听闻退亲二字,身体微微一怔,思绪飘回到三年前。
自那时起,他便一直在抵触这桩婚事,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被一场婚约所束缚。
然而此刻,当真正面临解除婚约的时刻,他心中却并未如预期般感到松快,反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不经意间从他指尖溜走,让他总有种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却不慎扯动了眼旁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微小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旁边魏无羡和江澄的眼睛,两人见状,又是一阵嗤笑。
江厌离执意站在连廊之下,陪伴着他们。
魏无羡原本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在见到江厌离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涌起诸多复杂的情绪,心脏密密麻麻的似爬上许多蚂蚁,丝丝疼痛传了上来。
蓝忘机不知何时也缓缓走了过来,静静地站在雅室门口,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冷峻的雕像,又似一个尽职的看门小童。
雅室之内,江枫眠与金光善相对而坐,气氛略显凝重。
蓝启仁与蓝曦臣端坐在上座,目光审视着下方的两人。
蓝启仁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表示此次请两位家主过来,便是为了商量两家联姻之事。
这本是金氏与江氏的家务事,蓝氏本不应插手,然矛盾于云深不知处发生,蓝氏作为东道主,为了维护家族声誉与仙门秩序,不得不插上一手。
江枫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对面的金光善身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得一丝歉意。
然而,金光善的脸上并无半分愧疚之色,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干系。
江枫眠心中暗自恼怒,又想起出发前虞夫人得知金子轩当众羞辱江厌离时的盛怒模样,她气得差点亲自提剑杀至云深不知处,还好最后被自己极力拦住。
虞夫人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必须退婚,她堂堂紫蜘蛛的女儿,何至于受此等委屈?
江枫眠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似是在平复心中的波澜,随后缓缓开口表示,既然孩子们都无心这桩婚事,那便就此退了吧。
金光善听闻,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露出一丝象征性的惋惜,假意挽留了几句,便也爽快地拿出当年订婚的信物。
至此,金氏与江氏的联姻关系正式解除。
蓝启仁坐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暗自吐槽金光善有眼无珠。
不过,如今婚事既已退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此一来,他的侄儿不就有机会了吗?
这边事情处理妥当之后,金光善便唤上院子里的金子轩准备离去。
金子轩起身,还是看了江厌离一眼,然后又突然傲娇的转过头去,便和金光善离去了。
蓝启仁特意留了江枫眠片刻,而后蓝曦臣向他提及了阴铁之事。
江枫眠听闻,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阴铁之事关乎仙门百家的安危,绝非小事,当即表示可一同寻找,共同应对这场潜在的危机。
蓝启仁见他如此表态,心中稍感宽慰。
这才告知他已经和江厌离等人商量好由江澄、魏无羡和蓝忘机一同出发探寻阴铁的事情。江枫眠微微点头,沉声道:“理应如此。”
等江枫眠从雅室出来之时,脸色却有些异样,似是怀揣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心事。
蓝曦臣亲自送他出来,刚一出门,便瞧见了门口的蓝忘机。
江枫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复杂,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望着蓝忘机,竟一时愣神,连蓝忘机向他行礼都忘记了回应。
江厌离见他们出来,赶忙快步走了过来,轻声唤道:“阿爹。”
江枫眠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道:“阿离,带着阿羡和阿澄去拜别蓝老先生,我们便回去吧。”
江厌离乖巧地点点头,而后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两人赶紧起身。
魏无羡和江澄如蒙大赦,没有片刻犹豫,迅速起身,拍了拍裤脚的灰尘,然后静静地站在了江厌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