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卓翼宸却依然无法入眠,心中萦绕着一句话,久久不能释怀。他缓步踏入阴冷的地牢,只见赵远舟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赵远舟缓缓睁开双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轻声道:“我等你等得都要睡着了。”
“你知道我要来?”卓翼宸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冰窖中传来。赵远舟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挑衅:“我知道你放不下。”卓翼宸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我放不下的是你的命。你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你死不足惜,”
赵远舟缓缓站起身,轻巧地扭动了一下腰部,似乎是在缓解长久坐立带来的僵硬。“所以,你一定会来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所以你一定会来。因为你想要知道云光剑真正的用法,只有这样,才可以杀死我”面对这番话,卓翼宸默然无语,眼神复杂地望着对方。片刻之后,赵远舟再次开口:“我可以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卓翼宸凝视着赵远舟,心中暗自揣测对方此番造访缉妖司的真实意图。他深知,赵远舟绝非无的放矢之人,其背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图谋。然而,无论对方打的是何种算盘,卓翼宸都已下定决心,绝不轻易屈服于任何违背道义的要求。
在赵远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抢先一步开口道:“我要一句你的誓言,立下重誓绝不反悔”语毕,他语气更加坚定,近乎庄严地继续说道:“我要你杀了我,我教会你云光剑真正的用法,然后你杀了我,”
卓翼宸的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剧烈跳动着。赵远舟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要用云光剑来杀他?卓翼宸目光闪烁,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凝视着赵远舟,低声问道:“你很想死吗?”“想,而且,我必须死在你的手上”赵远舟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卓翼宸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深知,若赵远舟真有心求死,世间绝不止一种方式可供选择,又何必特地找到自己?难道是为了赎罪?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却只让他觉得荒诞不经,几近嘲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话语低沉而充满力量,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形的重量。“我比传说的更凶更恶,我不仅吸取天地戾气,更是承载戾气的容器。你知道戾气吗”
卓翼宸冷冷道:“我知道,可毁天灭地,令世间暗无天日,尸骸遍野。”
“所以虽有一万种死法,但这一万种都不是最优解。我死了,天地之间就会立刻诞生一个新的容器,代替我,承载吸纳不灭不绝的戾气。
而那个新的容器是善是恶,是正是邪,都不可预料。你的云光剑可散尽一切恶煞邪祟,死在你的剑下,就可以彻底终结容器的轮回诞生。”
卓翼宸沉思着对方的话语,手中的云光剑轻轻颤抖,仿佛感知到了主人内心的挣扎。终结朱厌作为戾气容器的存在,不仅能够阻止更多无辜生灵沦为新的容器,还能掐断那些本性为恶的妖孽借助戾气肆虐的可能,同时拯救那些本性纯良却被戾气所困的妖灵,使其免于悲惨的命运。这无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然而,朱厌究竟是善是恶?卓翼宸真的能够如此轻易地做出决定吗?
赵远舟缓缓踱至牢门前,两人隔着铁栏相对而立,四周静寂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卓翼宸的眼眸中迸发出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他凝视着赵远舟,缓缓抬起手,指向苍穹,以天为证,立下誓言。
“我卓翼宸对天起誓,只要朱厌教会我云光剑的真正用法,我必定将他斩杀于剑下,如有违背,天诛地灭,魂飞魄散。”无论如何,这个誓言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朱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文潇便急匆匆地赶往地牢。原因很简单,今晨醒来时,一缕鲜血顺着鼻尖滑落,渗入她的唇瓣……又是那个噩梦。梦中,她依稀记得大妖携她逃离大荒之际,自己紧贴在那宽厚的背脊上,无意间瞥见大妖耳后藏着一个奇异的印记,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银辉。
待文潇拭净鼻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案几上那束娇艳欲滴的鲜花上。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期待,她几乎是要立刻起身,去验证心中那个愈发明确的猜想。
文潇刚迈步至关押赵远舟的牢房门前,便见赵远舟静卧于地牢中央,身体侧倾,双眼紧闭,面色如纸般苍白,嘴角边尚有未干涸的血迹。
文潇立刻询问守门士兵:“怎么回事?”士兵朝门内一看,也吓到了,哆嗦着回答:“这……这……小的也不知道,昨晚卓大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小卓?……卓统领来过?”文潇微微皱眉,低头沉思了片刻后,缓缓开口:“开门吧。”士兵回忆起卓统领临走前的叮嘱,心中犹豫不定,但面对文典藏不容置疑的语气,他终究还是解开了门锁。正欲唤来更多守卫时,却被文潇轻轻摆手制止。“不必惊动他人,我只想单独与赵远舟会面。”她淡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文潇踏入牢房,目光扫过四周阴冷的墙壁,最终落在了地面上那具静止不动的身躯上。她缓步走近赵远舟,蹲下身来,靠近他背后,仔细检查着耳后的皮肤。然而,那里一片空白,没有留下任何她记忆中的奇异印记。
不是大妖。文潇心中那抹微弱的期盼仿佛被一阵冷风吹散,留下的空虚比从未有过期待更加刺痛。正当她失落地垂下眼帘,却意外捕捉到赵远舟紧闭双眼、嘴角轻扬的模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笑意。
“起来吧,别再装了。”文潇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拾起一枚缉妖司的令牌,那令牌上悬挂的细长吊穗,在赵远舟毫无反应的脸上轻轻拂过,仿佛在无声地试探着什么。
赵远舟还是一动不动。
文潇猛地拔出短匕首,手腕一抖,便欲向赵远舟的大腿刺去。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及肌肤之际,赵远舟却敏捷地挺身而起,迅速地制止了那即将落下的一击。
赵远舟嬉笑着:“没想到文潇小姐如此关心我,不免有些感动——哎哟,我去!”
文潇手中的刀还是扎进了赵远舟的大腿,又立刻拔出,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赵远舟哀嚎:“我都起来了你还扎?!”
“以防万一,先扎你一小刀,刀上有涣灵散,可以控制一下你的妖力,不然我怕你伤我。”文潇答得理直气壮。
赵远舟心中憋屈:“是你一直在伤我!人妖授受不亲,你来找我干嘛?”
“我来送你一个礼物。”说完,文潇递上一块缉妖司令牌。赵远舟笑着接过:“看来范瑛大人接受我的提议了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很有礼貌的,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一个答案。”赵远舟来了兴趣,凑近她,期待之情溢于言表。“你想问什么?”文潇淡然一笑:“小卓来找你做什么?”
赵远舟笑意消失,目露嫌弃,内心吃味:“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一个平庸无奇的世间男子。”“小卓不是平庸男子。”
赵远舟闻言,索性像个孩子般耍无赖,故意做个干呕的表情,模仿着文潇的语气:“小卓……小卓……呕……”
文潇见他没个正形,拿起匕首又要扎他:“你到底说不说?”
赵远舟赶忙制止:“这是我和卓统领的约定,是秘密,怎么能轻易告诉外人。”
文潇收起匕首,冷眼打量起赵远舟。“外人?是赵远舟大人指名道姓要我一起同行捉妖,现在管我叫,‘外人’?”
赵远舟双手向后一撑,抬眼看文潇:“你不是每天拿个笔拿个小本儿研究我们大荒的妖怪吗?我以为你对捉妖很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