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草在窗台边随风摇曳着,垂着蕊还没开启花来,四棵顺势排开,阳光被雨女用几张很薄的a4纸遮去了一半,看起来有点暗,旁边还摆着一盆水。
木子从门外走进来,给四盆铃兰草都浇上了水。
今天是为数不多的假期,学校里都没有什么人,听说雨女原本缠着鲨鱼出去玩,但鲨鱼自从溪谷回来以后就阴沉着脸。
从回来后三天就请假到了现在,不见踪迹,他们也去他家里找过他,可是一个人都没见到,门口的那只橘猫饿急了,很久都没有喂食了。
从山脉往下走,转折过去弯过回来的山脚下,坐落着二三十座三层的自建房,靠下的一间,热闹非凡敲锣打鼓,门外还不停的放着炮仗,婚车朝前将人不断的领进来。
领头的伴郎从手中递过烟分发给村里的老人,喜庆非凡。
一直热闹到下午,鲨鱼和他的父母回到了家中坐在了客厅里。
鲨鱼的父亲是建筑公司的领头,几乎一年都不着家,今天要不是趁着鲨鱼表哥结婚,还不一定能见着。
鲨鱼从小都是和外婆一起长大的,外婆已经老了但身体还算健硕,今天都还在忙来忙去跑上跑下笑的灿烂
鲨父“你就非要读这个狗屁美术?”
鲨父点了一根烟,翘起二郎腿坐在客厅中央。
鲨鱼虽然请假了,但学校的作业一样都没有少,还在画着桌上的速写。
鲨鱼“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没有抬头依旧用着手上的画笔,纷飞着。
鲨父“你大舅都说了这东西没啥前途,你后面出去能干嘛?去大街上卖艺?我当初以为你就是三分钟热度,过了就好了,看起来现在真是要去卖艺了!”
鲨父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叹着气。
鲨鱼“我说了我想学,你十多年没管过我现在倒是管起来了。”
鲨鱼依旧低头,漫不经心。
鲨父“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什么叫没管过你,从小到大你吃的住的,你初中那些破事那件不是你老子我帮你摆平的,现在还装死文艺起来了,当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鲨父烟头一扔做势站起来,就要抬起手。
鲨鱼“打吧!你不是从小最爱打我了吗?”
鲨鱼抬起眼来瞪着他。
鲨母带着金色的项链,穿着青蓝色的旗袍,脸庞画着淡妆显得温文尔雅。
鲨母“你少说两句,你爸也是为你好,读那个美术有啥用?鱼儿你文化又不差,就听听你爸的吧!”
鲨母走了过去转到鲨鱼边上把他护住。
鲨母“打打打,从小就知道打,要不是你这个暴力的性格鲨鱼初中会跟着学坏吗?”
鲨母又将矛头转向了鲨父。
鲨鱼“我就是想学美术,您从小就没想过我的想法,我被一直安排。”
鲨父突然大吼起来。
鲨父“你说什么?我是你老子你听我的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同意你去学美术!你要是敢去学我就断绝你的一切生活来源。”
鲨鱼想沟通一下却又无可奈可。
鲨鱼“您真的考虑过我吗?当初我确诊出抑郁症,您说我想太多了,您还记得我初中从三楼跳下去那次吗?我是真的想死。”
鲨鱼“您真的好好想想,我是您的孩子我是那种惹是生非就只会到处打架的人吗?我初中和您说过很多次了,您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之前也跟您说过,我真的很想学美术,从小时候就和您说过。”
鲨鱼“但是您那个时候喝的大醉,不由分说的就打我。”
鲨鱼有些平静的叙述着这些,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鲨父“你说什么?你好意思说?前几个星期打架的事情我就没有说你了?你不是那种人?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说的很清楚,和另外一个班的人打架,我去到都不好意抬头!”
鲨父“这件事情,我必然不可能同意!”
鲨父愤怒将手中的打火机一摔,走出门去。
鲨母“你再好好的和你父亲谈谈,他还是很在乎你的,低声下去的去和别人求情。”
鲨鱼眼神暗淡依旧淡然。
鲨鱼“妈,别说了,我知道。我真的很想学美术。”
鲨母摸了摸他的头。
鲨母“别难过了,我知道你爹很固执,我再去和他说说吧!最近你还有在吃药吗?听你外婆说你还交到了几个朋友?让他们过来玩玩呗。”
鲨鱼想起雨女、T和木子微微笑了笑。
鲨母“你啥时候走?”
鲨鱼“明天吧!晚上等他气消了,我们再谈谈。”
鲨母“嗯!”
鲨鱼坐在客厅里,看着画,思绪飘回了之前的铃兰草山谷。
雨女“你为什么想要找独角鲸,我不想听你说什么能让你只有快乐!”
雨女目光灼灼。
鲨鱼“你也知道,我以前自杀过,还引的全校轰动,对吧?”
雨女“嗯,我知道当时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和后面你捅人才对你有兴趣的。”
鲨鱼“当时我是真的想死了,我在学校的时候被欺凌了很多年,从小学开始,我被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用圆规捅大腿,大腿上满是血孔,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鲨鱼眼神之中略显苦涩。
雨女“为啥?你抢了别人女朋友?”
鲨鱼“当时我和他一起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当时他和另外一个同学看我不爽,倒也不是从我说喜欢那个女孩时开始,是在哪之前就有所发生,后面他们就像是有一个正当理由一样,对我开始欺凌。”
鲨鱼“我觉得身上被刺啊!疼痛啊这些,我都感觉还好。我最喜欢那个女孩看我的那种眼神,像是看一坨垃圾,一个什么都不是东西,我在她眼里就不是人一样。”
鲨鱼“而那个男同学,好像也知道我不喜欢或者想炫耀之类的,每次用圆规来刺我腿的时候,她就会在旁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雨女挽了挽头发,走向了T所在的位置,刚刚他说找到了铃兰草,她走过去看了看,又折转回来。
雨女“你那个时候就开始有抑郁的倾向了?”
雨女拿起了身旁的石头,朝着河中的水面打起水漂来。
鲨鱼“没有,当时五年级的时候,转来了一个男生,很阳光善良的一个男生,他知道了我的事情,拉着我去和那两个男的打架。”
鲨鱼“再过了两三次之后,终于他们两个没有再用圆规扎我的腿,那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雨女“挺好的,你现在还和他联系着吗?”
雨女抬头,她看见鲨鱼的眼睛里面有点痛苦,回忆始终对人来说,特别是童年的回忆,对温柔的回忆来说是可以治愈人一生的,对痛苦的回忆来说是可以致郁人一生的。
鲨鱼“没有,我初中捅的人就是他。就因为当时我捅了他所以我才想快乐一点,后面我看到了一本书,上面说独角鲸是一种神奇的鲸鱼,它从人的眼中孕育,带着痛苦离开,在空气用膨胀最后化为泡影,给人带来快乐。”
雨女突然一呆,笑了笑。
雨女“你说的不是生活在北极圈里的那种独角鲸?而是一种虚构的?”
鲨鱼也笑了笑。
鲨鱼“你觉得真实的独角鲸能有只让人快乐的效果吗?”
雨女一叹气,眼光从鲨鱼的背后射来,切开身后的森林,河流,云朵,直直的映入雨女的眼睛里。
雨女“我还去网上搜了四五天的资料,说是只有北极才有,不过不管什么样子的独角鲸我都会去找的!”
鲨鱼目光凝着,看向一旁心中感觉有说不出的苦涩感四散飞来,然后凝聚成感动,说不出话来。
雨女“别在这杵着了,去搭把手,四颗铃兰草一人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