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三十七

“老刘，你，诶呀，我咋说，你快手那叫个啥呀，你可别整了，影响不好！”校长竟然也刷到了，直接找我谈话，表情气急败坏又不耐烦！

“咋的？局里下通知了？我拍视频违规了？”我问。

“哼，那不是迟早呀？现在没有，你再拍下去，我都没脸看，那都是啥呀，你要不要个脸呀，你是个人民教师注意身份，你是在给我们抹黑！”校长脸都皱成了腐竹了！

“我拍视频，又没违法？拍着玩怎么了？那还赚钱了呢，快手正规平台，我又没补课没收礼的！”我反驳道。

“哦，你一天和你那个后来的闺女拍那个敏感擦边低俗视频不违法，它不低俗吗？我是为你好，老刘！”校长拍着桌子，唾沫飞得老远！

“行，那谢谢校长，我回了，有事打电话！”转身我就走了！

“哎，你……”没听他说完，我就冲出了办公室！

多特么管闲事！

转眼，这两个月匆匆而过，对我来说不全是度日如年，那也是心惊胆战，那感觉就像你时刻提防合作队友出卖你一样，睡觉都不踏实，但是这种生活又悄悄改变了我的习惯，要是没点什么节目，我还有些不安，感觉总有埋伏等着我！

还是那句话，刺激，又习惯！

“你上坟么？”蕊蕊总是一边玩着手机，打着游戏，自拍，一边和我说话，总是冷不丁地突然袭击。

“诶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好像好几年没给我爸我妈烧过纸了，主要他们俩埋在农村山沟里，我也想不起来回去！”我絮叨着，岁数大了就慢慢改变了话少的毛病！

“你可真是大孝子，给我做了个好榜样！”蕊蕊说。

“行吧，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想去了，马上鬼节了，周末就带你去！”我自言自语。

“你是得补补，大孝子！”蕊蕊冷冷滴讽刺。

“我都快退休了，也想不起来爹妈祖坟了！”我说。

“有你这个出人头地的人才，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蕊蕊继续说。

“哎？你有完没完了，那也是你祖坟！”我大声说。

“那可不一定！”蕊蕊冷笑看着我，仿佛暗示什么！

“除非你妈给我绿帽子！”我说，“那你也得随我姓！”

“终于说到我妈了，我妈的坟也得去上！”蕊蕊果断地说。

“太远了吧，你那不是埋南方了吗？”我问。

“那也得去，我妈等着见你呢！”她这么一说我后背都发凉。

“诶？别胡说，她可不想见我，让她安心在那边待着吧，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我说。

“我已经替你决定了，不接受反驳！”蕊蕊非常果决，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我抿了抿嘴，无可奈何，没说什么。

老家的坟地已经荒草丛生，我差点迷路找不到老坟，七绕八绕趟过绊脚的乱草，来来回回从山下搬了三次祭品，又热又有蚊子，但看清父母那已经萎缩长满荒草破财的坟包，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想想满是愧疚！

别人家的坟都水泥铺路了，种了松柏鲜花，我父母的坟却差点就这么没了，我也是愧对生养之恩了。

烧了纸，撒了酒，供品摆上磕磕头，也算来看过二老了，至于坟上的杂草太茂盛了，等冬天来一把火烧掉，没力气现在修理了！

“怪不得你孤苦终老，这坟地让你荒废成这样，一看就后继无人的样子！”蕊蕊环顾着四周。

“你还会看风水了，来吧，磕个头吧，磕完就走了！”我说。

可蕊蕊根本就没管，转身就走了，似乎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就是来玩的！

“起码也叫声爷爷奶奶呀！”我追上她！

“哼，你叫吧。”她连解释都没解释，真是让人有想揍她的冲动！

请了一周假，又被校长骂了一通，因为你请一周假就需要校长找人替你上一周课，这就是校长不喜欢有人请假的原因，反正我都快退休了，也不怕他把我怎么样！

和蕊蕊来给她妈上坟，坐了三天的车，来到一个位于南通附近一个叫周井村的地方，这是典型的南方农村，他们喜欢私盖别墅，没钱的都是二层石头房，没有整齐成排像北方那种，都是因地制宜随山随水，错错落落，七拐八拐的布局，到了村子，蕊蕊没有进村，而是绕过村子，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下。

“这就是了！”蕊蕊说完，靠在了树干上，坐了下来！

我环顾了一下，“不去买点纸钱什么的吗？”我问。

“我把骨灰，就撒在了树下，我妈说过，她想变成一棵树，什么烦恼都没有！”她的手不断摸索着地面和树干，暖风湿热，鸟鸣呦呦，她的眼神里看不到哀伤，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有青草的沙沙声，伴随着不知名的虫叫。

我挺在那里，大脑空白了！

“那，那……”我说不出来什么，心里感觉像犯了错的人，不知道怎么弥补！

“来，拍视频！”瑞瑞突然起身，打破了沉浸的节奏。

“啊？拍什么！”我措不及防。

“抱着我转圈，然后放下，亲我一口！”蕊蕊清脆地说。

“你……”我刚要说什么！

“就是给她看的！”说完蕊蕊准备好姿势，举手打开自拍！

就这么一个怪异得场景，蕊蕊表现出开心的笑容，最后以我亲了她的嘴唇为结尾，但不是深情的亲吻，而是随意的开心的看着镜头的亲了一下！

“妈妈，我和他来看你了！”这是蕊蕊最后的对白！

没有叫爸爸。

“好了，我们走吧！”蕊蕊说。

“还没烧纸呢！”我说。

“不用。”同样也没解释，就这样完了！

“这，这就完了？”我问。

“那你还想叫她出来吃个饭吗？”蕊蕊皱眉问我。

“我是说，也没个祭祀仪式，磕个头什么的？”我说。

“不用，她连坟都没有，记住这棵树就行了！”蕊蕊说，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那以后树被砍了呢？”我问，追着他，下坡得小路很容易跌倒。

“不会，南方人不砍老树！”她说。

“那，那也挺好，比，比坟强，当树，当树挺好！”我支支吾吾自言自语！

“我带你去吃鱼粉，我最喜欢吃鱼粉了，配上南通泡菜，你肯定喜欢！”蕊蕊似乎又忘了上分的愁怅氛围。

“你不去村子里看看了？”我问。

“我们不和村里人打交道，妈妈只是住在鱼粉作坊附近。”蕊蕊说。

“那我们这么简单，就上完坟，就回去啦？”我问。

“你上你妈的坟，我上我妈的坟，风格不一样。”蕊蕊轻快地说，仿佛这是个真理。

“你这话说的，真是……”味道就不对！

鱼粉确实很鲜，配上南通的泡菜，很有一番风味，南通的泡菜和川贵的泡菜不是一个风格，川贵的酸辣风，乳酸菌发酵，南通的是酱香味，酵母菌发酵，说实话带着一点臭味，但是和鱼粉的腥鲜很配！

“回家！”连夜都没过，蕊蕊雷厉风行地毫不犹豫，说来就来说回就回，我还想逛一逛，但蕊蕊显然毫不留恋！

南方粘热的风像醉汉的呼吸，吹到身上一阵汗毛竖起。

我不仅回头看了看那颗大榕树，我特么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大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