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样子,那三千多来自冀省的流浪军终于进入了津门。
由于驻扎地实在不好找,他们就以扩建后的白沙井医院营地为中心,在医院营地周围分散建立了多个驻扎点,算是勉强驻扎了起来。
当然,这些人的各种后勤补给,一部分依靠他们从唐山戍卫团内部带出来的物资,另一部分就要靠白沙井医院和区立第七中学的供养了。
好在白沙井医院营地扩建后,又发现了几个小规模的人工湖、以及水井,小溪等水源地,借此开垦出了一些种植区域,有些地方甚至可以搞搞养殖业,只是猪崽和鸡苗鸭苗之类的还有些紧缺,但是,给这些人提供部分后勤补给的压力,已经不大了。
当然,给他们提供后勤补给,也不算是白忙活——等战事结束后,在津门建立起的新秩序里,也会有白沙井医院和区立第七中学的一席之地。
不过嘛,随着白沙井医院营地规模的扩大,一些之前几乎是空架子的岗位,也被赋予了实际的职权——例如农业岗。
但由于秦玲儿之前为了省事,把很多不堪重用的营地内干部贬到了这样的空架子岗位上,以至于当这些岗位真正需要运转的时候,竟是找不出可用之人。因此,秦玲儿只好又重新从别的岗位调拨一批干部,又从幸存者队伍里提拔一些人,才把这些新岗位的架子搭起来。
为此,这位丧尸小姐姐和许泽诚焦头烂额地忙了一阵子,才把人员安排管理明白。
十一月底,各路人马准备齐全,于是开始强攻津门城外南侧的建城营。
这场仗一开打,就给七中那边的“主战派”浇了一头冷水——原因很简单,七中营地凑出的三千多号人马,在损失了几百人之后终于勉强摸到了建城营北门,但根本杀不进营区,就会被营区内的防守势力打崩战线,只能连连后撤。
这就是纯粹的兵员素质的差距。
这种拉锯战一直打到十二月一号,七中这边的人马已经损失过半,只剩一千多一点,并且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肖家父子二人对区立第七中学的掌控度已经很低了,即使他俩想要控制住这种局面,让他们稳扎稳打,不要冒进,但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主战派压根不会管他俩的意见,甚至已经开始从校方的那七千左右的非战斗人员中“征兵”。
就这样,已经成了脱缰野马的区立第七中学,再次凑出两千多人(一千多残存的战斗人员加上一千多从非战斗人员里强行征来的人)的“兵力”打算重新进攻建城营。
津门,中外合资银行大楼——原建城营副营长屈茜茜的所在地,同时也是建城营前哨站。
现在这个地方,成了临时的前线指挥所。
许泽诚他们待在银行顶楼的行长办公室,看着办公室墙上被打出来的那个大窟窿——那还是许泽诚和屈茜茜战斗时留下的痕迹。
而在行长办公室的临时会议桌上,一帮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许泽诚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资格开口,毕竟白沙井医院甚至都没派过一个“兵”,只是给流浪军唐山戍卫团的那帮人提供一点后勤保障。
因此,他一言不发,只是透过窟窿看着外面那荒芜的末日街景发呆。
秦玲儿站在他身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冬季的打扮——上身是毛呢面料的灰黑色女款长风衣,内衬毛衣、长裤等,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长筒皮靴。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被窟窿外的风吹得有些飘扬,部分发梢直接拂到了许泽诚的脸上,弄得他痒痒的。
“你们这帮唐山来的流浪军就不出一点力吗?!果然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个尿性!你们是不想背上流浪军内战的骂名,就让我们的人去当炮灰吧!”学校方面现在的话事人,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叫做李文昊。
而来自唐山的这三千多号流浪军,他们的临时总指挥是黑狐。
因此,黑狐直接起身拍响了桌子,震得桌子上面的水杯哗啦作响,她的头发也因为她的动作晃动起来,隐约露出右侧脸颊上的“X”形伤疤。
“你在放什么狗屁!”黑狐完全不惯着这个男人,毕竟现在早就是礼崩乐坏的末世了,摆这种领导架子也没什么用,“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那帮人打得是个什么鬼样子!战术战术没有,全他妈是一股脑往上猪突猛进,然后对面开了几枪放了几炮之后阵型就全部乱了,这打个毛啊!”
“我们想要帮你们,可怎么帮啊!让我们去支援一团乱军,你确定他们被吓疯了之后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秦玲儿轻轻拽了一下许泽诚的衣袖,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会议桌,示意他应该说点什么。
许泽诚苦笑道:“我能说什么,现在已经吵成一团了。”
秦玲儿朱唇轻启,用唇语吐出几个字:“建议他们先从前线撤下来,重新整军再战!”
许泽诚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番,发现还真可行——反正这边高层扯皮的时候,几公里外的七中和流浪军建城营还在那里枪炮齐鸣地纠缠着,再拖下去,这临时凑出来的人估计又得报废,不如先撤回津门城内,再做打算。
另一边,黑狐和李文昊的争执还在继续。
许泽诚瞅准了一个机会,果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两位先别吵了,我这有个建议。”
黑狐主动停下了争执,李文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也咽回了肚子里,众人都看向许泽诚。
“不如先撤回津门城内,重新整军,明天再打。”
“正如黑狐小姐所说的,现在七中方面的人马全是一帮乌合之众,再打下去光靠人命去堆,那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人头估计又得报废。”
李文昊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撤?都打成这样了怎么撤?你没听前线那边的无线电里传回来的消息?现在他们已经纠缠在那里了!而且建城营外直接就是原来的公路,地势极其平摊,我们那边用的掩体都是临时拖过去的废弃车辆和沙袋,战壕什么的都是现挖的。”
“我们要现在撤了,建城营那边马上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填平,相当于牺牲了几十上百条人命干成的事情,转眼间就白干了。”
“所以你们牺牲人只是为了挖个战壕,修筑点儿掩体呗?”黑狐直接翻了个白眼,回怼道,“原来你们不是想要靠人命把建城营打下来啊?先把主次搞清楚好不好!”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是很好理解的道理。”
李文昊涨红了脸,想反驳些什么,但又反驳不出来。
许泽诚这时候又幽幽地插了一句嘴:“把人救回来很好说,建城营方面至今没派出异能者。我们只需要派几个异能者去接应一下,绝对能把那帮人带回来。”
李文昊忽然问道:“撤回来之后······怎么重新整军再战呢?”
黑狐两手一摊:“这是你们自己的人,你们自己整顿。”
许泽诚再次提出建议:“让唐山戍卫团的人帮帮忙吧,毕竟你们那边的人多少有些经验,而且我们目前还有共同的敌人。”
黑狐摇了摇头:“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李文昊和许泽诚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除非你,李文昊,”黑狐那戴着战术皮革手套的手直接指着李文昊的脸,“把你那点儿杂牌兵全部交给我来指挥,我可以把他们打散编入唐山戍卫团里,让老兵带着你们打,这样还有希望。”
“要你这样一意孤行拿着命去堆,”黑狐冷哼一声,“把你这条命填进去都没戏。”
李文昊直接拍桌:“不行!撤兵就是我的底线。”
许泽诚叹了口气:“那整兵一事稍后再议,谁去把人救回来呢?”
“要不你们四个去?”许泽诚看向在会议桌另一边一直沉默着没发言的几个异能者。
最后还是肖柏荣叹了口气:“行吧,我、薛顺海、赵筱筱、还有······”
换上了一身流浪军打扮的欧阳澈默默举手:“把我也算上。”
肖柏荣提议道:“那我带队?”
已经尸变的赵筱筱(原区立第七中学异能者,现白沙井医院营地食尸者小队成员)用她那猩红的竖瞳扫视了一圈场上的众人:“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欧阳澈叹了口气:“我带队吧,我比较熟悉流浪军各部的作战风格。”
四人花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将那些残兵收拢,带回津门城内。
此时临时凑出来的两千多号人马,只剩下了一千八百多——光是维持战线,就填进去了几百条人命。只不过他们击毙的建城营人员也不多,四名异能者现场估算了一下,可能不超过二百,战损比非常离谱。
在收拢残兵的过程中,四人都被战场上的流弹擦伤,但伤势不严重,要么靠着体内异能就自愈,要么就靠着尸变后的丧尸体质自愈,并无大碍。
这一千八百多残兵最后还是由学校方面的人暂且收拢,随后根据所属领导不同,分散驻扎在中外合资银行大楼附近的几个临时驻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