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丹恒,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现在正在养父的监督下为以后继承家族产业做培训…
“老细,你这绿豆糖水里海带冇洗净,有沙的喔!”
一个身穿白色T恤,脚踏人字拖青年对着在糖水柜台前忙碌的中年男人招招手。
好吧,工作失误了。
“丹恒!”
“来了老豆!”
拿着个小凳在后厨洗海带的丹恒回应一句,起身在粉红花边围裙上抹抹湿漉漉的手,再提提溜下去的灰裤衩大步迈向前台。
丹恒口才不错,对顾客赔礼道歉并使其满意店家的补偿还算简单,但…
“你个叉烧仔,我不是说过那个海藻要先蒸再洗,洗的时候放点醋…”
也是十分顺利地听完了老豆从“如何洗海带”到“这十几年做糖水的经历和心得”。
“…现在这两框海藻拿去重洗。”
晕晕乎乎被灌输“糖水知识”的丹恒一听这句话,飘出去的魂瞬间扯回身体,急急端起两塑料箱的海带逃一般奔向后厨。
毕竟已经被拉到前台“公开处刑”了一顿,再呆在这就不太礼貌了。
否则还要再听一遍老豆的成长经历和他小时候吃过的苦。
可惜可惜,丹恒的步子迈大了。
步子迈大了会容易扯到蛋的。
因为脚下一滑而失去平衡的可怜丹恒在倒地前一刻,嘴里猛地蹦出一个表示情绪激动的语气助词,未经大脑,就那么直直将它喊了出来:
“丢!”
身体和冷冰冰、湿漉漉、硬邦邦的地板接触,只啪咚一声响,摔得丹恒眼前一黑,星星点点的色块在眼底晃,晕得难受。
但还是能隐约看见,自己手中那两个蓝色塑料箱扣在了别人头上。
左脚的拖鞋不知道飞哪去了,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绷着脸忍着痛,跌跌撞撞走向那人。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糟糕的用餐体验…这边可以给您退这一碗的钱并额外赠送姜撞奶和大额优惠劵,您看行不行。”
“不满意的话我们这边还能给您免去往后三次的糖水钱,只要您填写一下手机号…”
摔懵圈的丹恒就这么迷迷瞪瞪,服务员话术脱口而出的同时麻利地将那人身上黏糊糊的海带一块块摘下来搭在手上。
海带下是一张阴郁的脸。那男人一头深蓝色长发,末端渐渐过渡成深红。一身黑衣,胸前袖口皆有金色锦缎做点缀。
男人神情很怪,似是看见恨了几辈子的仇人,莫名其妙地呵呵笑,金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随时都会扑上来跟自己撕打。
“你…做咩啊?”
这人看得丹恒浑身一激灵,警惕地后退,放下手臂上的海带,揣进裤衩摸出手机指着那人威胁:
“你再这样我打幺幺零喔。”
摔晕的劲终于是缓过来一些了,眼前一阵一阵的黑逐渐消失,那个一看就湿气很重的阴郁男人却让丹恒越来越眼熟。
是谁呢?
熟客?
想不起来。
直到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不是自家的糖水店。
海浪拍着沙滩,远处是一些由石头堆砌雕刻的建筑…
身后,一只手冷不丁拍在丹恒左肩上,精神极度紧绷的丹恒一甩胳膊挣开那只手,再次后撤步,却忽略了地面上松软的沙砾,打了个趔趄。
“咳,你的拖鞋…”
那人追上去钳住丹恒的手腕,扶了一把,直到他站稳才将刚才掐得死死的手松开。
抬眼看去,那只手的主人身着青白色开胸长衫,长着一张与自己九分像的脸,眼下描出两抹红。长发有些凌乱,额前生着一对苍青色龙角。
唯一煞风景的,是他右脸上那只通红的拖鞋印,以及左手悬浮着的黄色塑料水晶拖鞋。
丹恒呆呆盯着那人,内心忐忑,咽咽口水,迟疑地伸手要拿自己的拖鞋。
“看来只能将你们三个一同拿下,交由将军裁断!”
丹恒一愣,抬头,才见被他忽略的另外两个人。
一名执剑而立的黄发蓝衣细蚊仔和一个酒红色头发,戴墨镜在一边看戏的靓女。
“…我无意挑起争端,来到仙舟,只为确认朋友安全。”
“狡辩之词,进幽囚狱再说也不迟!”
“诶!我的鞋啊!”
黄头发少年飞身御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额生龙角的靓仔。丹恒被身边那靓仔往身后推了推,见他双指并拢往上一抬,拖鞋带起水流,自下而上朝少年身上招呼。
“呵…饮月,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你的朋友了。”
此时,那名阴郁男人挽个剑花,迈步向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失控。站在被称为“饮月”的龙角靓仔旁边。
“他们此刻,正身陷苦战呢。”
“闭嘴!你也休想离开!”
丹恒…
丹恒CPU烧了。
于是他决定跑路。
扯扯溜肩的纯棉背心,提提裤子,系好有些松掉的粉色花边围裙。脚指钩紧仅剩的那只拖鞋,默默在角落蹲下,以一种饱含强烈偷感的动作收拾那两箱沾满沙子的海带。
捡海带时有些愤愤回头瞟一眼,怨恨地瞪向夺人拖鞋的“饮月”和他旁边那个阴郁人。
霎时,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丹恒怨恨的眼神瞬间清澈。
算了算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心虚地别开脸,利索地抱起两个箱子,上下颠一颠,确定不会脱手后踏着小碎步,小跑着离开。
我才不要告诉那个刚才那个眼神最狠最吓人的阴郁靓仔还有海带贴在他头上…
丹恒心里暗骂,一转头,却见一个笑眯眯的白发男人,左眼下缀着一颗泪痣,伸手扯住丹恒围裙的肩带。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嘛。陪我看看热闹说说话,如何?”
他的视线落在一边凸起的石头。
不远不近,确实是个吃瓜的好位置。
丹•真的是被强迫留下来吃瓜•恒在裤兜里掏掏,摸出两颗陈皮糖,两指捏着其中一颗,递给同他一起坐在石头上的景元。
“给我的?哈,谢谢。”
景元把糖攥进手心,看着丹恒剥开塑料纸塞糖进嘴,伸脚挪了挪地上放海带的塑料箱,托腮眺望。
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只要忽略不远处正在打架的几个人。
“所以,你是这里的将军…那两个人是你旧友…其中一个也叫丹恒?”
丹恒憋了半天,最终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
“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他偏过脸,暗青色的眼睛对上景元的视线。
“我又该怎么回去。”
景元眨眨眼睛,关切地将手搭在丹恒肩上。
“我能帮你,但照样的,你也需要帮我个忙。”
金色的眼睛笑眯眯,面孔调转向那几人打架的地方,用力拍了拍丹恒的肩膀,起身向他们走去。
半路侧过脑袋,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可丹恒从里面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要考虑清楚哦,异世的丹恒。”
“嘶…”
丹恒被景元那一回眸看得打了个寒颤,倒抽一口凉气,冰冷麻痒的感觉从尾锥骨蔓延到全身。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但看不见人…”
丹恒撇过脸喃喃自语,双手抱紧自己,用力摩擦汗毛直立、爬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等再次抬起头时,见唯一能聊上两句的景元离自己越来越远,也顾不得他刚刚那个笑容了,搬起自己的海带啪嗒啪嗒小跑着跟上去。
“好了各位,听我说,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