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面目模糊的女人流着泪将她推到在地,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那个女人远去的背影,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拉住那道模糊的身影,想要替那道身影擦去泪水,她想要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留下来,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可地上突然伸出数只扭曲漆黑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四肢,缓缓将她拖进那无尽的黑暗,
她用尽全身挣扎着,尖叫着,想要挣脱那一只只干枯的手,想要那背影回头一看,可那道背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她只能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看着自己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没,溺水般的窒息感也向她涌来……
突然,她听到了歌声。
像是跨越了千年从遥远地方传来的歌声。
歌声渐渐靠近,像一缕清风,慢慢将她托起,缓缓摇晃着。
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这歌声却让她感到心安。
在轻柔的歌声和摇晃中,她缓缓睁开双眼,从那噩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眼前抱着自己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唱歌的人,正是之前那位白袍兽头人。
在歌声中,噩梦带来的不适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她只觉困意袭来,又缓缓步入梦乡。
这一次,一夜无梦。
看着怀中的小人儿终于安静了下来,艾索吉娅舒了一口气,她半夜来巡房的时候,这个孩子突然开始说梦话,后面还边哭边喘不上气,可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抱起来唱摇篮曲安抚一下。
好在这个孩子在被送去急诊之前就安静了下来,这也让她悬着的心缓了下来,安顿好这个孩子后,她转身悄悄离开了病房。
完成了工作后,艾索吉娅同另外一位护士交完班,回到了休息的地方,睡前,她看了眼房间角落里为那个孩子准备的包裹,那里面的东西是医院里其他护士送给那个孩子的衣物之类的,她自己也给那个孩子准备了点东西。
明天,这个孩子就要去阿诺德孤儿院了,希望她以后能在那里好好生活下去吧,艾索吉娅默默在心中为那个孩子祈祷着……
在被人拉起来穿衣服洗脸的时候,她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艾索吉娅不禁微笑起来,边帮孩子收拾边说:“马上就有人要来接你了,到了那里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好好生活下去啊。”尽管知道这孩子听不懂,但艾索吉娅还是忍不住想叮嘱几句,“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们会给你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看着这位一边帮她洗漱一边絮絮叨叨的兽头人,她一头黑线,心里嘀咕着:“唉,完全不知道在说啥啊大姐,还有能不能轻点,头皮都要被扯起来了,还有这衣服…”她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颜色灰扑扑的,穿起来感觉有些偏大,谈不上合身,但至少能穿,忍了。
不一会儿,更衣洗漱就完成了,艾索吉娅轻轻抱起这个不哭也不闹,只是用黑色大眼睛望着她的小孩,带着这个孩子,她拿着几页文书,来到了医院前厅,等待着孤儿院的人。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袍加白头巾和白披肩打扮的兽头人从外面走进来,不过这两位的头部看上去更像是猫科动物,其中一人看到了抱着孩子的艾索吉娅,便向她走了过去。
在一番交谈后,两人很快交换了文书,拿起了给孩子准备的包裹,旁边另一位兽头人从艾索吉娅怀中接过孩子,两人便打算离开了。
她在白袍兽头人怀中看着几人一系列操作,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要送走自己啊,但她没办法,现在她的身体只是个两岁小孩,她想反抗都没法,只能顺其自然了。
在被抱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那位照顾了自己一段时间的白袍兽头人,突然感到有点不舍,忍不住挥挥手道别,这一举动让那位兽头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也只是向她挥了挥手,这就算道别了。
那孩子向她挥手的时候,艾索吉娅确实感觉有点惊讶,但很快调整好了,也向那个孩子挥了挥手,不禁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福,希望这个孩子以后能顺利长大吧……
她被黑袍人抱着,上了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这马车除了两条供人坐的木板外连个顶棚都没有,上面还放着两大篮子蔬菜。
那两人跟车夫打了声招呼后,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车子缓缓向前去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灰白建筑,她不禁心中有些怅然,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两人带去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不过这点惆怅很快就被她忘在了一边,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文明城镇,她实在忍不住要观察周围的街景,抱着她的那位黑袍兽头人正忙着跟坐在对面的同伴交谈,完全没注意到怀中的小人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道路两边都是砖石砌成的房子,大部分都是两层的小楼房,中间夹杂着低矮的小店,街上的人群都熙熙攘攘,有叫卖的小贩,奔跑玩耍的孩童,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形态各异的兽头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有普通人类样貌的人类行走在其间。
这些建筑,这些人和他们的穿着,对于她这个异界人来说很陌生,却也有一点异样的熟悉,仿佛在梦中见过,记忆里却又无迹可寻。
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开始回忆来到这里后的一切,因为有种淡淡的失去某物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之前因为各种事情没有注意,现在闲下来了,这个感觉终于被她注意到了。
她开始回忆了一遍来这里后的所有事情,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于是她干脆从自己的出生开始回忆,
“我叫……”
“?”
“!”
她发现问题了,她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
这一发现让她慌张起来,甚至被抱着她的那位黑袍人注意到了,但那位黑袍人也只是抱紧了她一些,然后继续跟同伴交谈。
被抱紧了一些后,她也冷静了下来,继续思考,她是忘了自己的名字,回想起来很有可能是那个仪式造成的,但这对于现状并没有什么改变,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虽然语言不通,但这段时间里遇到的这些人感觉都不像是坏人,不但给她吃穿,还悉心照顾她,凭她的直觉,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不会是什么坏地方。
不知不觉间,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靠近了一座看上去略显老旧但很大的的庄园,穿过了一道低矮的围墙后,最终在庄园后面停了下来。
两位孤儿院的护工雪莉和妮娜从马车上下来,交代靠过来帮忙的几个大孩子把蔬菜送到储藏室,便带着文件抱着新来的孩子前往院长办公室了。
在穿过几道门后,两人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雪莉敲了敲门,在得到回答后便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简朴的书桌和一个放满书籍的书架,书桌前坐着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小的兽头人,正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莎洛姆·阿洛德夫人,此时她正看着进来的两位护工。
“院长夫人,我们采购回来了,也顺路带这个孩子回来了。”先进门的雪莉先开口道。
“很好,来,让我看看这个孩子”莎洛姆夫人站起身来,从妮娜怀中抱起这个比兽头人孩子瘦小得多的人类小孩,想逗一逗她,但这个孩子一声不吭,只是好奇地望着她。
“医院那边说了,这个孩子是被遗弃在森林里,被路过的巡林员捡到的,她的身体一切健康。”放开手的妮娜对正在逗孩子的莎洛姆夫人说到。
“哎哟,既然身体健康,那为什么要丢了这个孩子呢,她的父母可真狠心啊。”莎洛姆夫人不禁皱眉。
“还有,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额,医院那边说没找到跟她身世有关的东西,所以也没给她起名字。”雪莉看着手中的文件回答了院长的问题。
“那看来要我们来给这个孩子起名了”莎洛姆夫人将孩子递给妮娜,走到了书架边随手抽出一本书放在书桌上,随便翻开了一页,这一页正好有插图,那是一片盛开的花田,虽然画工粗浅,但仍然灿烂。
莎洛姆夫人看着妮娜怀中的孩子“嗯,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就叫克洛伊吧。”
浑然不知自己有了新名字的克洛伊有被两位护工带出了院长的房间,她只知道自己被递来递去,然后那个老兽头人跟跟抱着自己这两位说了一堆话,现在这两位又抱着她去另一个地方。
在到了一个房间后,克洛伊被放进了一个摇篮里,那两位护工就离开了。
看两人走后,克洛伊双手扒着摇篮的护栏爬了起来,环顾四周,这个房间里还放着几个和她这个一样的摇篮,里面躺着正在安安静静睡觉的兽头人小孩。
看了一圈,克洛伊实在不想被抱着或者躺着了,不如在这个地方转转,在摇篮的边缘摸索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插销,几下扭开了插销,摇篮的一边就被放了下来,克洛伊看了看高度,看着没有多高,就直接跳了下来,然后走到门边,试着推了一下。
可能那两位走的太急,门半掩着,很轻易就被推开了,克洛伊推开门走出了房间,她沿着走廊向前走,走廊两边都有房间,里面安安静静的,应该都是像刚才那个房间一样的育儿室。
克洛伊听到前方有说话的声音,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声音是从另外一个房间传过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房间里张望。
这个房间里坐着很多孩子,他们都在专注地听着前面的一位身着黑袍的兽头人说话,谁都没有注意到后门的动静,桌椅的高度也刚好挡住了克洛伊的身影。
看没人注意到她,克洛伊便悄悄进了房间,想看看这些孩子都在看什么。
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站最前面那位黑袍兽头人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大的字符,写完后又转身跟孩子们讲解。
克洛伊看认出来正在讲话的那位黑袍兽头人是先前一直抱着她那位,也看出来了他们正在上课,就想悄悄从后门离开。
刚一转身,前面就传了一声惊叫,把克洛伊都吓了一跳,一转头,她就看到那位黑袍兽头人正大步朝这里走来。
克洛伊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一把抱了起来,她并不想被抱着,想挣扎表示抗议,但黑袍兽头人的力气很大,挣扎丝毫没有起作用,克洛伊只好放弃抵抗,任由那人抱着她往之前的房间走去。
妮娜把克洛伊放在摇篮里就去给大一些的孩子们上识字课了,她认为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怎么闹腾,但她忽略了一件事,克洛伊是人类不是兽头人,虽然两岁的人类小孩个头跟八九个月的兽头人差不多大小,但两岁的人类小孩已经会跑会跳了,更何况是克洛伊。
看到刚刚被放到摇篮里的克洛伊出现在教室里,着实把妮娜吓了一跳,生怕她磕着碰着,却没有把克洛伊送回摇篮房,而是赶忙抱着她去跟院长说了这件事。
莎洛姆夫人听完妮娜的话后,便让妮娜带克洛伊去大一点的孩子那里,跟那些还在学说话的孩子们一起。
就这样,克洛伊被带去学说话,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