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在某些层面上,是不了解人类的,也不愿意去了解,不论是高贵的,还是低贱的。
他生于大荒,长于大荒,身上铭刻着大荒的印记,对于人间的喧嚣红尘,离仑自觉与那些个控制不住本能的妖兽不同,从来都不屑一顾。
他从前有过交谈的,基本只有妖。
哦,崇武营军师那个恶心的家伙不被离仑算在人里。
可云眠似乎是与他们不大相同的,甚至还有一丝离仑绝不肯承认的似曾相识。
被封印在大荒的离仑本体越想越不对劲,他是得了失心疯吗?
放着无数要追随他的妖不用,非要安排她去盯着缉妖司?
更让他对自身感到不解的是,他竟隐隐有被云眠的情绪所牵动。
云眠在地牢时慌乱无助的情感,极为清晰的由槐木传递给了远在大荒深处的离仑,胸膛内的那颗本只跳过一回的妖心,再次鼓动,吵的离仑不得安宁。
这下可乱了套了。
所以在云眠呼唤他他后,试图用掐住凡人女子脖子的举动,以证明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了她,不会步入朱厌的后尘,与人类来往频繁,越发的心慈手软。
他松开了手,心想,一切都没有超出掌握之内。
“多谢……唔,离仑大人不杀之恩。”云眠按耐住眼中不明的神色,仿若离仑刚才的突然发疯不存在般,只哀哀切切看着大妖,希望他能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些太过亲近了。
你不是挺讨厌凡人的吗?为何还要贴的这么近?
离仑手下确实没有用力,她为了引起大妖的怜惜,演的略夸张了,否则哪有闲心想东想西。
好在大妖没有看出来不对劲。
离仑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凝眸去看雪白之上的几道嫣红,触目惊心。
不过是稍一用力,就这样的瞩目,显得她尤为可怜,仿佛遭了大罪。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在他被如何牵引到云家前,她就是靠着如此荏弱的身躯,日复一日的遭受打骂苛待的。
让人看着本能觉着邪恶的玄色妖气从离仑身边飞出细细的几缕,轻柔的贴紧了他自己造成的景象,覆盖住痕迹。
不同于那夜的极致阴冷,这次云眠只能体会到些微冰凉的东西贴附了一瞬,还未等她去感触,就被离仑收回了。
痕迹消失了,肌肤重新变回光洁一片。
若云眠有读心术,能得知离仑的内心所想,必定是要笑得开怀的。
一旦开始怜惜一个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大妖,都免不了深陷名为那人名讳的泥沼,轻易脱离不得,说不准还会越挣扎,沉溺的越深。
“缉妖司布有多重阵法,寻常妖物不可靠近,这只是一具弱小的化身,自然需要时间抵御,期间最好不要有动作。”离仑戴回原来满不在乎的面具,整个妖化为烟气,随后在不远处凝聚。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你觉得我会信?
云眠艰难地坐起身,抚平凌乱的衣物,不曾注意到离仑不自在的偏了下视线。
不过下一秒离仑就找好了理由。
为何不看,她都敢这么做了,说明不算的什么,自己若是避开,反倒是落入了下风。
云眠感受到离仑的目光,略有疑惑。
他又要发什么疯?
“是我没有打探清楚情况,贸然呼唤了大人,是云眠之过。”云眠幽幽吐出一口气,尽量平复紊乱的气息,口头认错。
不能和疯子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