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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耕忽地崩溃大哭,唤回了意识飘离到大荒的弥杳。
她眨了两下眼,才适应从黑暗逐向光亮的过渡。
原来是因为蜚的变化。
弥杳念在蜚有至善的心,便在他变为凡人后好心赠予他一次改换模样的机会。
起初的蜚并不想接受这无功之禄,直到听见青耕说她之所以会受离仑的蛊惑,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
于是他变了。
他按照青耕的描述,她记忆中他该是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
两人双目相对,想说的话饱于腹中,却不宜在这时宣说。
瘟疫并没有因蜚自毁了内丹而解除。
起码在众人眼里看来,蜚是这般做的。
可真实情况只有他和弥杳知道,他根本没有自毁内丹,而是作为交易赠予了弥杳。
蜚在屋内的人都陷入惊措之际趁乱看了一眼弥杳,带着几分复杂的神情。
她还真说对了。
他的内丹并不能解除瘟疫。
他都不敢想,倘若他真的因为自毁了内丹而身亡,留下青耕自己在世间,对她会有多残忍。
他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想来她也会对自己的死亡而难过半晌吧。
弥杳回以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而后便跟在白玖身后近距离围观他调药去了。
蜚被弥杳几近剖析到他内心的直白眼光给赫住了。
他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才乖乖跟在青耕身后,看着她纵身一跃,跳到了屋檐上。
已经在屋檐找好位置坐下的青耕等了半天也没见蜚上来,身子前倾往下一瞧,却见其傻愣愣地站着,又似有所察般抬头望向她。
一如昔时的他们。
他在阶下扫落叶,她在墙头洒落叶。
青耕的眼眶微微泛红,语调里带着几声哭腔的撒娇:“你怎么不上来呀?”
蜚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是自己的行为惹得她不快了。
手忙脚乱,头又左右扭,打看着四下找寻着梯子。
青耕被蜚同手同脚,险些被他自己绊倒的糗样逗笑了。
她问,“你在找什么啊?”
蜚停下脚步挠挠头,小声回道:“我在找梯子。”
梯子?
“你找梯子做什么?”青耕不明所以地问道。
蜚用手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檐角,委屈巴巴的。
“我跳不上去了。”
青耕恍然大悟,嘴角的笑意也顿了顿。
刚才的琐事繁多,一时间忘了蜚已是凡人的事了。
青耕率先飞身落地,拉着蜚的胳膊与其一同上了屋檐。
他们刚在青耕找好的位置坐下,天上就洒起了瓢泼大雨。
青耕反应慢了半拍,待她回过神捎着蜚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人都被浇成半只落汤鸡了。
心有灵犀的他们抬眼看向彼此,又在瞥见对方狼狈的模样后忍着笑移开了视线。
青耕本来对蜚不言一辞就自毁内丹变为凡人这事是很生气的。
她想她会克制住歇斯底里,尽量控制住语调,使其听上去不像质问。
她想问问他,在他决意要毁掉内丹的时候,可有想过她的存在?
若内丹自毁失败,变不成凡人,她又该如何是从?
但冷静过后,青耕又觉得她不该这么偏颇。
正当她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蜚像是看懂了她的难处般,主动说了些什么。
起初的青耕还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妖自毁内丹并不会变为凡人。”
青耕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惊愕,想说的话更是噎在了嘴边。
蜚鼓起勇气抹平了她皱起的眉头,温柔道:“是我甘愿的。”
如当年她甘愿失去自由,也要和他封锁在一起。
现在的他,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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