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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白玖龄至弱冠。
在某日和英磊把酒叙旧的时候,惊然发觉彼此有着共同深埋的秘密。
他们心仪弥杳。
说是心仪,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
他们对弥杳的感觉其实并非像寻常男子春心萌动时那般怦然。
若真要用一句话形容他们的感受,那就是弥杳太惊艳了。
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风华,足以在他们不懂感情之际留下深深的印记。
以至在多年以后才发觉,她的样子已如她这个人一齐,在心中扎根发芽了。
可他们也知道,他们与弥杳不会有结果。
因为她身边现有的那三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武力比不过赵远舟,脑力不及卓翼宸,美色有离仑。
白玖刚想说他其实是有医药知识在身的。
转念一想弥杳她本身就为不死树,是不死不灭的存在,现在又是灵体状态,除了员丘山哪里也去不了,根本用不上他。
刚支楞起来的白玖瞬间就蔫了。
可惜啊!
白玖和英磊碰杯,自顾喝了一口闷酒。
英磊忽而想到了以往的事,淡笑着主动提起,“以前我总是不许你喝酒,转眼之间你竟也到了能喝酒的年纪。”
白玖显然也陷入了某段回忆中,目光有些飘忽,“是啊...”
身处时间中的他们都未曾发觉它流逝的有多快,猛然回头才发觉此去经年。
有人叹着生不逢时,有人叹着憬悟略迟。
终是千言万语绕指尖,将愁溶于酒,咽回了肚子里。
凛冽的寒风总会将人吹得半醒,却怎么也唤不醒装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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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后。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人间早不复弥杳离开时的样子,日新月异。
而她也仅是在员丘山上听着。
听着她的朋友们同她讲述在人间发生的趣事或是哪里的变化。
但是今日的员丘山,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还有一条不好的消息。
裴思婧于昨日亡故了。
他们之中,只有裴思婧是人。
既是凡人,便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终局。
其实弥杳有法子淬改裴思婧的体质以延续她的寿命,但被其拒绝了。
裴思恒是在亲手操办了裴思婧的后事后赶来的。
他低垂着头,脑海里浮现出裴思婧的面容。
她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而自己,却还是少年的模样。
他要随姐姐去了,但在此之前...
裴思恒抬起头,一如上次在员丘山时平淡无仄的语调,同弥杳道别。
“弥姐姐。”他无视了离仑散发着的阴冷气息,镇定自若道。
就当他临行前任性一回,假借姐姐的名义延续其对她的称呼了。
“我要随我阿姐离开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我这个决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理应还给你才是,可这一世应是还不了这份情了。”
“若有来生,我定会为你当牛做马,以偿还您的恩情。”
洋洋洒洒一大段话,看似中规中矩,弥杳却听出了几分不寻常。
这之中,似夹杂着一份隐晦的爱意。
她并没有戳破少年的心意,只道着:“当牛做马就不必了。现世情,现世报。”
言外之意,不用纠偿这份恩情了。
弥杳目送着裴思恒远去,直到感知他就要走出员丘山,才用传音问他如果有机会,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裴思恒脚步一顿,回道:“回到没被蛊惑之前。”
弥杳稍加思考便想到了那段往事。
在裴思恒踏出地界的那一刹,他仿似听到了如远古老钟般悠长的女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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