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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这几天少年总会来,什么也不做,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他会安静地躲开所有人,里面有人在他就不进去,里面空荡荡他就进去陪着。
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病床上苍白的那张脸,与自己并不相似的那张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相干的话。
张奕然“……哥。”
他声音放得很低很浅,差点就叫人听不到。
电视里总会戏剧化地演着重伤病患复苏的戏码,因为至亲的互换,微微颤动睫毛,或者蜷曲手指。可这些张桂源都没有,他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点滴一点一点地往下,顺着透明的胶管,注入他的血管里。
张奕然“可能你应该不太愿意见我吧。”
张奕然垂眸,视线落在张桂源的手上。后者的手静静地搭在身体侧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像一个男人,不像一个少年。
他恍惚间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朦朦胧胧的记忆里,哥哥的手也很小,却能包裹自己的手,牵着他在家里搭小火车。
可后来再也没有了。
轨道被踩坏,兄弟情轻易地分崩离析。他们谁都没办法埋怨谁,因为命该如此。
张奕然“其实你应该恨我的,我的出现,让你失去了一切。”
张奕然“好久没见,没想到再见是这样的……我更希望我们继续僵持着,对彼此都没什么好意。”
身后的门在这时开了。张奕然收回目光,下意识抿唇从凳子上站起来,对上姜豆沙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
从骨子里往外逼出的倨傲感,不用表面表现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可高攀。
少女淡淡地看着自己,张奕然却莫名觉得那目光像要把自己穿透。
姜豆沙“……你是他弟弟?”
他在她面前,像一种下贱的生物。
张奕然扯了扯嘴角。
张奕然“你是姜小姐吧,我都听说了。”
张奕然“谢谢你救了我哥。”
想到什么,张奕然连忙打开随身的书包,翻翻找找拿了一沓现金,还挺厚实。
这是他攒了几年的压岁钱,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别说什么顶级病房的住院费,就是那些手术费用仪器用药的医疗费,他这些也远远不够。
张奕然“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少年把钱给自己,姜豆沙没接。
姜豆沙“用不着还。”
姜豆沙“张桂源本身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说得那么轻而易举,但张奕然知道,这是一种在给张桂源撑腰的感觉。无形间那层法律上的兄弟关系被疏远,远远不能与张桂源姜豆沙的关系相比较。
张奕然却不觉得难堪,只觉得庆幸。
张奕然“……谢谢,他遇到你这样的好人,也挺好的。”
张桂源这样的人,本来是该幸福的。
姜豆沙没回话,绕开张奕然走向张桂源的病床。她在病床前坐下,彼时张奕然也快离开病房。
但在张奕然把门关上之前,听见病房之内传来少女的声音。
姜豆沙“以后不要来看他了。”
姜豆沙“他和你们家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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