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窗棂漏进的日光在青砖地上碎成斑驳金箔,意欢倚在填漆螺钿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诗集,一旁的玉盘中盛着新摘的葡萄,时不时拈起一颗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齿间迸裂。
“欢儿这是在看书呢?”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意欢抬眼望去,只见弘历负手而立,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皇上您来了!”意欢作势要起身,却被弘历按住了肩膀。
“坐好,别动!”弘历在她身旁坐下,轻抚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语气无比温柔,“今日可有不适?太医说你这几日食欲不振。”
意欢摇摇头,浅浅一笑,“臣妾无碍,只是天气渐渐有些热了,胃口倒差了些。”
“那这葡萄倒是吃得不少。”弘历拈起一颗葡萄,递到她唇边,“来,张嘴。”
意欢顺从地张开小口,弘历将葡萄送入她口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柔软的唇瓣,惹得她脸颊微红。
两人一起用过午膳,弘历突然起身走向角落里的古琴。
“今日朕为你弹一曲如何?”他坐在琴前,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这是朕新谱的,还未曾示人。”
“那臣妾岂非很荣幸?可要好好欣赏一番才行。”意欢说着,慢条斯理地拈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认真聆听琴曲。
琴声如流水淌过山涧,清冽中带着几分缠绵,弘历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动翻飞,指尖勾挑间竟比意欢往日弹奏时还要多三分缠绵。
意欢半倚在榻上,目光落在弘历的侧脸,那张平日里威严冷峻的面容,此刻却因专注而柔和了几分。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都是她为他弹琴,他倚在旁侧,眯着眼听得出神,偶尔还哼上两句,逗得她掩嘴轻笑。如今,竟换了他为她弹奏,倒是新鲜。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弘历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语气暧昧,“欢儿可还满意朕的琴艺?”
意欢故作挑剔地撇撇嘴,“也就马马虎虎吧,比臣妾还差了些。”话虽如此,她眼中却满是笑意,弘历也不恼,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道:“嘴硬的小东西。”
这时,殿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荷惜端着一只青瓷碗走了进来,低眉顺眼道:“娘娘,该服安胎药了。”
碗中褐色的药汁泛着淡淡的苦香,弘历接过药碗舀起一勺,白玉勺沿抵在唇边试了温度,“朕记得你怕苦,特意让御药房兑了枣泥蜜,来,快趁热尝尝吧。”
意欢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忽然蹙眉推开玉勺,“这蜜……怎地发涩?”
“发涩?怎会如此?”弘历眉峰微蹙,难掩诧异,又舀了一勺药递至意欢唇边,“莫不是胃口欠佳,味觉一时失灵?”
意欢却猛然推开他手腕,腕间翡翠镯磕在瓷碗上铮然作响,“不对,这药绝对有问题!”
“有问题?”帝王眼风如刀扫向荷惜。
荷惜心头一颤,忙屈膝跪地,声音略带惶急,“皇上、娘娘,此药乃御药房所制,奴婢每每皆以银针试毒,确无异样,方敢呈给娘娘。奴婢万不敢存害人之心啊!”
意欢起身,亲手扶起荷惜,温声宽慰,“本宫自是信你,想来错不在你,或许是在御药房。”
弘历见意欢言之凿凿,又念及她的安危,便当即传召太医前来验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