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唯一一次开花,是在她生命的末尾,那是林向蓉姐姐说的。那是她并没有听懂,只是牢牢记着。可现在貌似再也忘不掉这句话了…
想忘也忘不掉。
她翻着青年时的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可却一直不舍得扔。刺眼的阳光穿过幕布,一点点洒进来,耀着她睁不起眼。
那是一次寒冬,刷白的墙布,四面都是。梦诗笙坐在那儿,脸上挂着点彩儿,“林向蓉~看我绣的,多好看,快要绣完了,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向蓉也不瞧她,照样缝着手里的东西,神色淡雅,陪伴的模样。
“我倒不希望你绣完。”梦诗笙手里拿着一朵竹子刺绣,竹子上还有一朵花。向蓉不同,她绣的是独一无二的诗笙。
“阿笙,你可真漂亮。”她望着手里独一无二的刺绣。
梦诗笙也不惊讶,这是每天都会说的。梦诗笙很顽皮,她爱笑,特别是林向蓉在的时候。她的脸色发白,甚至是苍白,眼睛总是红润润的,像两朵桃花放在她的脸上。
梦诗笙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她看向一旁的向蓉:“你喜欢一个人吗?”
向蓉征住了,说:“嗯,不过现在不喜欢了,我有你了,我离不开你了。”
梦诗笙有满满转回头,林向蓉很可靠,但她最害怕向蓉会和她一起死。她希望向蓉能够好好活着。
“你别总想写有的没的,这和你没关系,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向蓉使劲摇着头。
可那不过是短暂的安慰,梦诗笙知道。
在生命的绝迹,每天都很美好。
梦诗笙想出去走走了,那是清单中的一部分。
“阿蓉,我想出去~”诗笙黏黏糊糊的撒娇。
“不行,你得待在床上。”
此时的诗笙看起来很不健康,她太白了,在林向蓉眼里,就像一只自由的百灵鸟被困在牢笼中,是她恋人亲手为她套上的。
“求求你了,这次不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我带你去。”诗笙还是那样的活泼,可命运竟那么的不公,让那样外向的女孩整日待在充满医药味的房子里。
林向蓉为她选了一件好看的衣服,诗笙也这么认为。她又为诗笙编了一尾麻花,上面别着一朵桃花样的夹子。
“我好久没这样漂亮过了,这头发可真好看。”诗笙变得有些失落。
“你一直很好看。”
“真的吗?”
“我的眼光很好。”林向蓉自豪极了。
在此呼吸外面的空气,感觉变得舒服多了,很通畅。仍然在医院里,那是向蓉要求的。
“哇,真香,和你一样。”诗笙凑近花丛,笑眯眯的说。
“嗯。”向蓉淡淡的嗯了一声,带着一股忧郁。
“你应该开心一点。”
“有你这个开心果就够了。”
“一起笑吧。”
林向蓉推着轮椅,仔细地端详着外面。她并不怕死,但诗笙不让。
“等剩你一人了,记得给我摘朵花,我每年都要,只要桃花。”
林向蓉有些释怀,微微点点头。
“我可以亲亲你吗?”林向蓉望着诗笙。
梦诗笙有些惊讶,少女的脸红不像初次的那般羞涩,也不像常久间的甜蜜,带着些苦闷。
“唔…”梦诗笙嘟着嘴,可意外的是,向蓉不过轻点额头。
再一次,那是手术室,室外挂着一副竹子,竹子顶部绽放着一朵孤零零的花,那和她姐姐说的一样美。她希望能再次看到诗笙的笑容,和她枕下的那么青涩。
灯刷的亮起,同她的记忆挥之湮灭。
林向蓉早该想到会是这样,但她总抱着些许的侥幸。
她们的爱情像一场梦,美丽而短暂,醒来却只剩下无尽的伤痛。
林向蓉一向坚强,可这是唯一一次与她有关的葬礼,她们同在孤儿院长大,那是她唯一的伙伴,一生的恋人。林向蓉手里拿着一朵新鲜的桃花,刚踩的,显得格格不入。
竹子的开花,象征着她生命的绝唱,诗笙也是这样,她也许会在向蓉旁边吧,在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望着向蓉。
林向蓉翻完一页页笔记,最终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