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前尘（三）

北离的裂国剑法第四境。除了天武帝本人之外，至今也没有一个萧氏皇族的子弟能练到最后一层。

碎天一剑，一剑出，可摧天。

而这碎天一剑，在今时今日，落在了此方战场之上。

而施展出这一剑的人。还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背着此行唯一活下来的人。走在返回军营的路上。

在他们的身后，包括敖玉在内，都已经死在了刚刚那一剑下。

返回军营的路上，萧楚河时不时便会咳血，他向来最是注重形象，此刻却也没有力气管什么形象了。

回军营的路似乎格外长，好在中途有人前来接应。

萧凌尘：“萧楚河！”

萧凌晨几乎是翻滚着下了马，天知道他眼中的萧楚河是一副什么凄惨模样。

萧楚河：“那些煽情的话你先等会儿再说，我这背上还背着一个呢，先带他回去找军医。”

萧凌尘冲过来的动作便是一停，忍了又忍，还是按照萧楚河说的话去做了。

只是他刚把人从萧楚河背上接过来交给身边跟随的将士，面前的萧楚河便好似脱了力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黑红色的鲜血从他口中缓缓往外流着，他就那样睁着眼，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缓缓笑了。

萧楚河：“我们……赢了……”

作为天下第一剑，天斩剑自然是有灵的。此刻天斩剑的剑身不断的颤抖着，发出的声响听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悲鸣一般。

萧凌尘：“萧楚河！”

这一声，几乎要把萧凌晨的嗓子喊破，而这一声过后。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萧若瑾的脸上，便见他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之上的萧若瑾终于从那可怕的梦中惊醒，睁开眼，视线早已被泪水遮挡住了。

萧若瑾看不清这里是哪里，他的神思仿佛还未从刚刚的梦境中脱离一般，脑海之中是最后看到的，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留给这世间最后的一抹笑。

梦里的一切都那样真实，萧若瑾无比相信，那就是真实的。

原本遮挡着眼睛的手缓缓划到胸口，死死攥着那处的衣衫。

那里好痛，痛到几乎窒息。

他的楚河……最后死在了战场，不是战死，而是死在了亲兄弟的手里。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萧若瑾将头偏到一边，这个动作，上辈子缠绵病榻的时候他经常做，下一刻，不出意料的一口鲜血自他喉间涌出，落到了洁白的地砖上，看着刺眼极了。

而在吐出这口血后，萧若瑾只觉得心口前所未有的轻松。

亲眼目睹亲子死去的悲痛虽然还在，可却没有那么痛了。

恍惚间，萧若瑾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楚河临死前的笑容，他笑的是那样轻松，仿佛要卸下一身的担子好好的睡上一觉。

眼中并没有将死之人的死气，仿佛撒入了亿万星辰，熠熠生辉。

萧楚河：“父皇，保重啊。”

萧若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可他的的确确听到了楚楚的声音，真切得，好似在他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