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尘埃寥寥几笔,赴江河万里
与你相识于余晖,终结于余晖
余晖照旧而人已尔尔
可笑,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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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别跑,抓小偷,抓小偷!乡亲们抓小偷!”
“我…我不是…,你…你们…你们抓错人了”
冬日余晖醒目而冰冷,少年被迫进入危墙。本想转身继续逃窜,可迎面而上的确实高大魁梧的身躯。
余晖伴随着云雾而生,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任能看出少年身上的贵气
少年衣物被泥土沾染,弄脏了他最喜欢的花纹,也掩埋了少年的身世。
少年大口喘这粗气,在余晖的照映下原本粉嫩的嘴唇染上淡淡金色。脸蛋因剧烈跑动而变得通红。
嘴里念念有词,头摇的像娘亲逗弄自己时用的拨浪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小偷”
“”还说不是,这都人脏并获了,拿来。”
汉子见少年蜷缩成一团,不停摇着头。便扯着嗓门,又说了一遍
“包子,给我。”
少年将吃食护在胸前“行行好,我…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给你行行好,我还卖什么包子,我直接给天下捐粮算了,给我上”
几个壮汉上前,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包子,狠狠将其揍了一顿,直到少年奄奄一息才肯放过
“小叫花子,记住了,以后别乱拿不属于你的东西”
少年满身淤青,嘴角有着淡淡血迹,冬天的烈风迫不及待地钻进少年的伤口,试图冰冻源源不断的热血,少年把身子缩得更紧,颤抖着,他只想要一丝丝温暖,便足矣驱散严寒……
村庄前几天地裂山崩,暴雨贪婪的舔舐这张裂的地面,地面在雨水的鼓励之下,开始大块大块地脱离本体,迫不及待地奔向座座村庄,淹没田地,冲毁庄稼。
割据势力盘根错节,聚集于此。他们本就蛮横霸道,垄断大量物资。天灾人祸,使得百姓生活雪上加霜
天灾自有天朝来赈,朝廷给村民放粮。村民见识了这群恶人的恶毒之处,哪还愿意乖乖排队,虽瘦如枯骨,但抢起粮来好不手软。
又砸又抢,场面一度混乱,前来赈灾的官员不是伤就是死,无人再愿前来赈灾,渐渐的粮食供给短缺,引起大面积饥荒。朝廷对此亦毫无对策,只能下派刚征战回归的蓝氏一家到此治理。
文官无法治理,朝廷便会下派武将镇压。即使重文轻武但总还是得有一两个将军的。
蓝将军声名远扬,几乎战无不胜,边疆地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但也只是将军,在朝廷政局中地位低下,因此蓝家一家都随蓝穆一起下搬到知州府。
蓝穆严格执行武力整压,在杀死几只搅浑水的老鼠屎后,城里的治安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经济运转也趋于正常化,灾民积极配合治理。很快城市便看不到叫花子,流民。
冬至来临前,街道上有着格式灯笼,格外热闹。
“湛儿,快到这来。”
“阿娘别急,慢些。您身子骨弱,可别摔了。”
少年身着一袭白衣,玉树临风,仪态典雅端庄。青云状的玉佩挂于腰间,更能衬出少年丰盛俊朗的身姿。无数少女投来爱慕的目光,议论纷纷。
“这是那家的小公子,怎生得如此好看。”
“看那青云状的玉佩便知是蓝家小公子,蓝湛啊”
白衣少年快步走去,扶助蓝夫人“娘,您可得注意些”
少年搀扶着蓝夫人站在人群之中,少年本就不喜与旁人触碰,见母亲兴趣高涨,便退出人群在外等候。
少年刚走出人群站稳脚跟,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慢慢的眼前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头痛欲裂,便睡去了。
两个身披黑色裘皮大衣的人将蓝湛包裹在其中,蓝忘机的身形完美被遮盖,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等他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迷迷之中,他听到外面狂风划过壁龛,发出的声声哀号。他感觉四面八方都有视线在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一颤,难耐至极。
“你确定是他吗?”
“不会认错,他身上有蓝家的玉佩。”
“这个仇早就该报了,蓝家在城里耀武扬威,都不知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了”
蓝忘机顿时明白,他们把他带来这的原因是为了向父亲寻仇。
蓝忘机被五花大绑在山洞中,手脚不能动弹。
“哟,小混蛋醒了啊。醒了好啊,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别想逃跑,不然有你好受的”那人摸了摸手里懒散但又不是威严的马皮鞭。
“醒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睡一觉,旦日好赶路”
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缓,洞内鼾声四震,掩盖了外面的呼啸声。
蓝忘机将腰间玉佩打碎,挣脱绳子的约束,缓缓起身,借着月光看清周围景象。
确认鼾声阵阵才肯挪动身体,一点一点往洞口移去。
‘稳住,就快到了’蓝湛心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回到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终于,心不再跳动,身体有了新的归宿。身体追着星星到达遥远的茂林之中,去遇见命中注定的他……
蓝湛从未出过城,一时间被树木包围。每一棵树都张牙舞爪般舞动着,时不时还传来风的哀号。
他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恍惚间,便已是白茫茫一片,冬日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的落下,冰冻世间罪恶,留下纯洁与静谧。
点点灯光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嫩,茫茫迷雾之中,好似梦中仙境,明亮而又不真实。
少年欢呼雀跃,甩掉一身的疲惫,拼命往前。只想快一点去抓住那一点点光,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少年的步伐减慢了,越来越慢。心中的光被慢慢的被黑暗吞噬殆尽,再也无法燃烧。仅剩一具难以控制的身躯,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挣脱这不真实的枷锁。
少年瘫坐在墙角,再也不顾衣服上盛开的泥泞,只希望自己能平安躲过秋风的侵袭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和蓝湛差不多大的小糯米团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被泥泞包围的小人
虽然蓝湛被泥泞包裹,但名门世家的气质终究难以掩盖。一番打量过后,一丝哀伤划过眼角。
寒风猛烈吹拂着,“你为什么不回家?你不冷吗?”
蓝湛本就生人勿近,这样一来也就更加沉默。碧透的湖水本就禁不住大浪的侵袭,冬日的寒风冰封了湖面,亦冰封少年的心
小糯米团子生得一双极其秀丽的桃花眼,仔细看去,清明澄澈,无一点杂质。 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在余晖的照耀下更显妖媚,似家里的小娘子偷跑出来似的。
蓝湛看得出神,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你怎么不说话?”
冰封的心有了一丝破裂,蓝湛的心在告诉他,眼前这个小糯米团子值得他的信赖,自己本就应该属于他。
“我…我和家人走散了”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从嘴边流了出来。
“你知道你家在哪吗?我可以送你回去的,这一片我可熟了”
蓝湛轻微摇头,便望向遥远的天边,不再说话。小糯米团子从小机灵,自然就知道了蓝湛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好了,我叫魏婴,你可以信任我,我可以带你去报官。好吗?”
报官吗?可是这个村庄貌似还不是蓝家治理过的啊,不会被他们发现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否,蓝湛”
蓝湛弱弱地回了魏婴一句“啊?你说什么?你叫?”魏婴将小手放于耳前,向蓝湛凑了凑,努力想要听清蓝湛说了些什么
蓝湛被魏婴的动作搞的有些不好意思,耳廓泛起微微红晕。
“不可报官,我是……我是蓝湛”
魏婴总算是听清了蓝湛的话,“你的名字真好听,竟然不可报官,那你要不就先跟我走吧”
魏婴低下头,整理着蓝湛的衣服。蓝湛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的身上全是伤,走,我先带你去疗伤。”
整理好衣物,魏婴牵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蓝湛晃晃悠悠地走在路面上,走进山洞里。
魏婴把蓝湛带到了自己的小秘密基地,虽说家徒四壁但这个小秘密基地是这么的温馨,一支蜡烛就足以照亮这个洞穴。
“哐当”魏无羡将柴火放在地上,此时的蓝湛才发现小小一个糯米团子竟然背了一箩筐的柴火
‘他…不重吗?’蓝湛盯着那筐柴火,想的出神。
“蓝湛,快进来啊”蓝湛抬头,却已发现魏婴站在洞内向他打着招呼
洞内烛光昏暗,最深处放着一张床,魏婴看着蓝湛身上的绸缎,再看看这简陋的小屋子。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
“委屈你先住在这里,我这里有些草药,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蓝湛更加不可思议了,这么小的一个糯米团子竟然会做这么多事情。
魏婴熟练地从箩筐里找出止血的草药,磨成末涂抹在伤口处。蓝湛疼得闷哼一声,之后洞内便也没了其他别的声音。
魏婴抬头发现太阳一头扎进云彩中,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行啦,你的伤我处理好了。这个山洞是我的必经之路,你先再这里住下,天色不早了,蓝湛你赶紧休息吧”
‘再不回去死老头又要开始发狂了’魏婴飞速向家里跑去。
如自己所料,家里异常安静。既没有往常升起的炊烟,也没有应在冬天才会有的煤炭燃烧发出的火光。
魏落君红着脸走出家门,手里仍然拿着十里醉。魏婴顿时恍然,死老头又喝酒了。
魏婴迅速放下柴火,忧心忡忡地走进家门。家里一片狼藉,凌乱不堪。
江百双披散着头发,身上留下了魏落君暴虐的铁证。绿色的印记随着脚跟一路蔓延到脚踝,贪婪的咬着江百双的每一丝神经。
双看到魏婴走进来,嘴巴微微张开,刚准备说却被一声恶魔般的声音打断
“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这么晚了,你今天一天上哪鬼混去了?”
魏婴没有搭理老头,快步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不想让这个印记停留太长的时间。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问你话呢。你滚出来,我有话对你说”魏落君跌跌撞撞拿着藤条走出房门。
魏落君身上酒气甚重,熏的魏婴醉沉沉的,小脸通红。魏婴无法忍受,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魏婴来到门前
“跪下,受罚”
“不,我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不回父母之言,罪其一。日落前未归家,罪其二。认或否?”
“否,我不跪。其一,父母酒后失言,有失得体,可不予回答。其二,并未有落日归家的条例,我那日不是日落后归家?”
暴风雨前,魏婴不想顺从屈服,不想任由风雨调教。他,无罪。
“行啊,我看你能能耐到几时。”话语间,藤条与魏婴的身躯擦肩而过,魏婴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你个小兔崽子,学会躲了?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魏婴在躲过藤条对他的关爱后,开始想着森林的另一面跑去。魏落君不停地在后面叫喊着
“你有本事就追上我啊,有能耐打母亲,连我都追不上,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
“小兔崽子,你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别让我逮到你”
魏落君酒劲一上来,倒在地上便沉沉睡去。魏婴看着老头缓缓到下。慢慢地朝着魏落君走来,一把夺过魏落君手里的藤条。
“老头?老头…被我逮到了?……”魏婴用藤条戳了戳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老头。
确认没事之后,魏婴把在刚才追逐过程中划伤的藤条的一端指着魏落君
“父亲啊~我的好父亲,你今晚就在这呆着吧。我要回去睡觉去了”
树林随着魏落君的睡去和魏婴的离开而变得安静祥和,但似乎也幽深的吓人。似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魏婴看了眼幽深寂静的森林。再三犹豫,还是把魏落君拖回家
魏婴把魏落君重重地摔在榻上‘死老头,重死了’拍拍手便开始帮助母亲收拾家。
“娘,你先去睡吧,我来就行”
一夜风波,终被光明所驱散,掩盖……
黎明已至,天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天鸡迎合着发出震碎山河之声,唤起沉睡于大地间的光明。金光所及之处,一片光明。
昨夜的心惊动破被淹没在潮湿的泥土之中无影无踪,鸟儿在林间低声鸣叫
昨夜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好像问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那味道可真难闻……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绿荫环绕的森林,温暖了冰冷的洞穴,照亮了杂乱无章却干净整洁的小木屋。
“娘,我出门啦!”
魏婴手里揣着两个鸡蛋,向着血腥的山林跑去。在他不注意的角落里,血色之花悄然绽放。寒风的塑刻之下,花朵晶莹剔透却已失去了生的气息。
“蓝湛,我来找你啦”魏婴站在洞外朝着洞内叫嚷着,声音穿透墙壁却无一人应答。
‘这小冰块不会还没起床吧,不应该啊,平常这个点他不是应该早就起来了吗?’魏婴看向洞外万丈光芒的太阳
‘富家子弟原来也有这么嗜睡啊’魏婴想到这,不禁轻笑一声
“那就让我来叫醒你吧”
热情总是善于玩弄人心,魏婴满腹热情走进冰冷的洞穴中,本该驱散严寒,带来清晨的曙光。
最终,清晨的那一缕曙光还是未能照进阴暗的洞穴。洞内铁门敞开,半床被子杂乱无章地铺在床上,一旁的桌上还放着青云状的玉佩。
“天太冷了,这床凉席并不保暖,我把这个给你”魏婴拿着刚用剪刀剪开的半床棉被和刚晒干的床垫,站在铁门内,眨巴着眼睛
蓝湛轻微侧身,魏婴迅速来到炕前,娴熟地开始铺床。蓝湛看着魏婴铺床的动作,想着他方才所说的话。
‘他…一直都这样吗?他的动作实在是熟练的心疼。’
“行啦,我就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魏婴瞥见蓝湛放在小木桌上的玉佩。
洗净的玉佩在烛光的照映下,散发着高贵绝不荣忽视的气息,与一旁破烂的小木桌是如此不协调。魏婴的眼神变得暗淡,自卑之感油然而生。
今日,小冰块并没有向往日一样,在洞内等着魏婴,等着他待自己出去。洞内异常冰冷,毫无生机。
‘蓝湛就这么离开了吗?他甚至都没有和我告别’
魏婴拿起桌上青云状的玉佩
“也是他为什么要和我告别啊,我只是一只蝼蚁,轻易就可以被捏碎,被践踏。”
“我们仅仅相识一个月,凭什么要求他对我感恩戴德,真是可笑啊。”
魏婴无奈地笑了笑,双手拿起玉佩,将玉佩用手绢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破旧的囊带中,拿着两个已经被砸坏的鸡蛋独自往山上走去……
‘蓝湛,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