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踏出医院那扇自动门,阳光兜头洒落,暖煦得近乎奢侈,可她却像株久置阴翳的植物,陡然被强光灼照,周身透着不适应的瑟缩。才经历一场病痛折磨,身子虚浮得厉害,每一步都似踩在绵软云端,费尽力气才寻着几分脚踏实地的实感。口袋里手机恰在这时振鸣,号码陌生,却自带一股盛气凌人的矜贵劲儿,接通,一道甜腻又暗藏锋刃的嗓音飘出,约她在 “Azure・澜调” 咖啡厅碰面,那是城中权贵扎堆、格调奢靡得近乎傲慢的所在。
“Azure・澜调” 藏在一片欧式风情街区深处,米白色外墙爬满翠绿藤蔓,细碎阳光穿透叶隙,洒在墙面上像铺就一层金纱。雕花铁艺门轻启,苏韵迈进,入目先是璀璨到近乎奢靡的水晶吊灯,仿若倒置星河,光芒碎碎坠落,亲吻着屋内欧式复古桌椅,深棕实木搭配酒红丝绒坐垫,每一寸都镌刻着旧时光的雍容。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醇厚焦香,与淡雅薰衣草熏香缱绻交织,勾勒出暧昧又迷离的氛围感。
苏韵寻了角落靠窗位,指尖无意识叩击桌面,目光飘向窗外,街边人潮似湍急洪流,行色匆匆奔赴各自生活,恍惚间,她觉着自己像艘断了锚的小船,在命运浪潮里飘摇无依。不多时,高跟鞋叩击地面声清脆传来,节奏里藏着笃定与傲慢,市长千金张梦娇现身。
她一袭 Dior 定制套装,修身剪裁贴合身形,将那凹凸有致勾勒得恰到好处,面料微光闪烁,仿若流淌着银河,颈间南洋珍珠项链颗颗圆润、光泽温润,恰似凝萃月光,每一步都摇曳生姿,宛如在自家舞台踱步的名伶。小腹微微隆起,却不损半分风姿,反倒添了几分母性柔光。她在苏韵对面优雅落座,嘴角轻扬,勾出一抹得逞笑意,朱唇轻启,那声音甜得发腻,却字字如淬毒钢针:“苏小姐,好久不见呐,瞧你这脸色,病恹恹的,怪让人心疼的。不过呢,我今儿可没闲情叙旧,实不相瞒,我肚子里呀,揣上了付延的种,你说,这事儿够惊喜吧?”
苏韵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刺痛如电芒蹿升,可面上仍竭力维持淡然,嘴角扯出一抹笑,像扯动风化绸缎,干涩又勉强:“张小姐,你这开场白,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只是,这属于你俩的私事,这般大张旗鼓告知我,怕是找错了听众,我对豪门秘辛可不感兴趣。” 话虽轻巧,心脏却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猝不及防下,呼吸猛地一窒,那窒息感如涨潮海水,汹涌漫上,将她拖入暗潮汹涌的情绪深海。
张梦娇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咯咯” 娇笑起来,那笑声在咖啡厅里回荡,突兀又刺耳,笑罢,她眼神陡然一冷,犹如淬了冰的利刃,直刺向苏韵,一边把玩着咖啡勺,银质小勺碰撞瓷杯,发出泠泠脆响,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苏小姐,你可别在这儿装糊涂,扮清高了!你和付延那点见不得光的事儿,在我们两家的家世门第面前,就如同蝼蚁妄图撼动大树,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罢了。如今我这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那可是实打实的,是我们两家联姻的铁证,是钉在这关系里的金钉子!你呀,识趣点,麻溜地从付延身边滚蛋,别再在这趟浑水里瞎扑腾,省得最后弄得自己一身腥,沦为全城人的笑柄,那可就太难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