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楼下,大厦玻璃幕墙反射天光,刺目得像虚幻蜃景。苏韵仰头,眩晕感袭来,稳了稳心神,踏入电梯,数字攀升,心跳如鼓擂。电梯门开,秘书熟稔招呼,她扯出苦笑回应,走向付延办公室,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刃,艰难又决绝。抬手敲门,那熟悉声音传来 “进”,推开门,付延从文件山抬头,见是她,眼中惊喜乍现,起身快步迎来:“苏韵,你出院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身体好全了?”
苏韵望着眼前人,往昔柔情缱绻此刻如芒在背,她退后一步,躲开付延伸来温热手掌,目光冷冽似霜:“付延,张梦娇找我了,说怀了你的孩子,这闹剧,你打算怎么收场?” 付延身形僵住,血色从脸颊褪去,恰似霜打秋茄,张嘴欲言,却被苏韵抬手止住:“你不必解释,我只问你,过往种种,算什么?是逢场作戏,还是蓄意消遣?”
室内死寂,只有墙上挂钟滴答,声声敲在苏韵紧绷心弦,每一下都震落心头尘灰,裸露出斑驳伤痕。付延眼神闪躲,像犯错孩子,双手紧握又松开,半晌才嗫嚅:“苏韵,我和她是家族安排,那夜我喝醉,稀里糊涂,我心里爱的自始至终是你,从未变过。”
苏韵轻笑,笑声在空旷室内回荡,悲凉似寒夜鸮鸣:“爱我?付延,爱能敌过家族施压,能漠视那孩子存在,能抛开你肩上家世责任?别自欺欺人了。” 泪水决堤,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板,洇出绝望水花。
付延上前,眼中痛苦愧疚交织,伸手欲揽她肩:“苏韵,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妥当,不会放弃你,相信我。” 苏韵摇头,侧身躲开,一步步退向门口,泪眼中满是决绝:“付延,从她站在我面前那刻起,有些东西就碎了,你在权衡利弊,我也有底线自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纠缠。” 言罢,转身夺门而出,不顾付延呼喊,泪水模糊视线,在长廊狂奔,似要甩脱满心疮痍,可那痛如附骨之疽,啃噬灵魂,在这繁华都市腹心,独留她一颗破碎、再难缝补的心,于喧嚣尘世,黯然舔伤,前路迷茫,不知归处。
苏韵如游魂般晃荡在街头,霓虹闪烁,似妖冶鬼火;人潮汹涌,皆为冷漠过客。路过那家旧书店,往昔付延会在书架间寻奇,抽出一本旧诗集,倚着书架,念给她听,声线温柔,诗句醉人,如今门扉紧闭,像锁死一段旧时光。再往前,是影院,曾十指紧扣,共享一桶爆米花,为银幕故事欢笑落泪,此刻灯火辉煌,却照不亮她心底黑暗。
不觉走到江畔,江水悠悠流淌,驮着落日余晖,粼粼波光似破碎金箔。江风呼啸,扯乱发丝,灌进衣领,冷意彻骨,恰如内心冰窖。苏韵坐在长椅,抱紧双臂,仍止不住颤抖,望着江面上游船穿梭,欢声笑语飘来,却似隔了层玻璃,与她无关。记忆胶片反复倒带,付延的笑、张梦娇的傲、咖啡厅对峙、办公室决裂,每一帧都成心尖刺,反复摩挲,痛至麻木。
天色渐沉,墨蓝夜幕铺展,城市被灯火勾勒出繁华轮廓,宛如梦幻浮世绘。苏韵起身,拖着铅重双腿回家,楼道昏黄灯光奄奄一息,像她残喘希望。开门,屋内漆黑死寂,熟悉家具隐在暗影,散发陌生寒气。未开灯,径直走向卧室,和衣卧倒,望着天花板,思绪放空,往昔碎片、今日创口,循环放映,直至困意缠裹,眼角泪渍未干,沉沉睡去,梦里依旧是爱与恨、希望与绝望交织迷宫,找不到出口,这都市繁华是布景,她是误入悲剧的主角,在暗夜里独自疗伤,明日晨曦,能否照进这破碎心房,无人知晓,只剩迷茫,在寂静中蔓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