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裴思婧颇为淡定的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淡淡开口。

裴思婧我猜，你们应该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调查这个案件。三个月前，发生了一模一样的命案。同样的手法，同样的鹿角符号，而凶手，正是我弟弟裴思恒，我当场……射杀了他。

麦冬听完裴思婧的话，几乎是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个文潇倒是知道一些，早在他们邀请裴思婧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对方的资料了。

文潇我记得案情通报上说过，三个月前，你在执行缉妖任务时，当场射杀了自己的弟弟裴思恒，此后便辞去了崇武营统领一职。

只是，麦冬不理解，为什么裴姐姐这么笃定凶手就是她弟弟？因为对方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白玖捉拿归案，量刑定罪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他？

结合之前裴姐姐的问话，麦冬心里几乎是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妖！裴思恒……变成了妖。”

果不其然，裴思婧沉吟片刻，开口。

裴思婧因为……他变成了妖。

白玖不理解，麦冬也不太懂。

人妖之间的界限分明，人变妖，妖成人，这些都是相当困难的事情，闻所未闻，更别提见了，最起码白玖不知道，麦冬也不知道。

倒是英磊听了话后，相当不忿。

英磊就算变成妖又怎么样，又不是所有的妖都该死，只要是妖就杀这是什么道理？

麦冬伸手握住了英磊的手腕，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对面的裴思婧此时此刻沉默不语，眼眶通红。

仅仅从今日裴姐姐看到她弟弟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方有多在乎她这个弟弟，可是她却亲手射杀了他，作为姐姐，她才应该是那个最难过的人。

裴思婧低头，眼眶中眼泪滴滴凝聚模糊了视线，她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那日，裴思婧与其他崇武营士兵奉命追杀作案多起的凶手，只见那凶手身着黑色斗篷，遮挡住了脸，身手灵活，一路逃窜。虽然黑袍宽大，根本看不出凶手的年龄与体型，但那身影就是令裴思婧升起了强烈的熟悉感，似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应。

这份感应促使着裴思婧挽弓搭箭射向了对方的兜帽而非胸口。兜帽掉落，露出的是一张她分外熟悉的脸，她与那张脸的主人朝夕相处了许多年，她应该是熟悉他的。可此时……对面的却又不是她熟悉的裴思恒，那双妖冶的蓝色眼睛昭示着他不同于人的身份——妖，而他手上身上的鲜血则直接明了的告诉了崇武营的众人，他就是凶手。

那个人满脸惊恐的问自己“姐姐，你是来杀我的吗？”

思及此，裴思婧狠狠闭了闭眼睛，一直在眼眶中盘旋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当然不是来杀她弟弟的，但是，她也是来杀他的。因为，那个一直在人们口中出现的手段残忍杀人满门的恶妖，就是她的弟弟，她看着长大的腼腆爱笑的弟弟！

裴思婧我……杀了他！亲手杀了我的弟弟……我可以原谅我自己的弟弟犯错，但是那些无辜的人命摆在那里，我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杀了他们的凶手。我……我说他，说他“恶贯满盈，罪无可恕”。我都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杀了他。然后，我头都没有回的离开了。

裴思婧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自己的衣服上洇出了一片墨绿。麦冬伸手抱住了裴思婧，文潇则是抓紧了裴思婧的手。

裴思婧我……我不敢回头，我怕……我怕我回头看到我弟弟眼里的怨恨，我害怕……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冷，会不会疼，会不会怪我……这些我统统不知道！我只知道，杀妖，保护百姓是我作为崇武营统领的职责，可……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是我这个姐姐无法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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