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旋转杯

游乐园里喧闹欢腾，音乐声、尖笑声、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快乐的噪音。但这份快乐似乎被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显得有些失真。

邓佳鑫站在指示牌前，仰头看着地图，侧脸平静。

邓佳鑫先去哪个？

他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天气，对象可以是任何人。

左航的视线飞快地从他后脑勺扫过，又迅速移开，盯着旁边一个巨大的、笑容夸张的卡通人偶

左航随便

他声音有点闷，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微绷着。

邓佳鑫那去坐旋转杯吧，看起来不用排很久。

邓佳鑫指了指不远处

左航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那是他们很久以前一次外务时一起玩过的项目。他怀疑邓佳鑫是故意的，但看向对方时，只看到一片坦然的平静。

“嗯。”他最终含糊地应了一声。

走向项目的路上，左航始终走在邓佳鑫斜后方，像一个尽职尽责却心不在焉的保镖。他的目光却像不受控制一样，一次次地、飞快地掠过邓佳鑫。 看他被风吹起微微晃动的发梢，看他T恤后领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脖颈，看他似乎因为放松而微微晃动的胳膊。然后又在邓佳鑫有任何可能回头的迹象前，迅速看向别处，研究冰淇淋摊的口味或者垃圾桶的造型，专注得仿佛那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坐进旋转杯时，左航几乎是弹射进对角的位置，尽量离邓佳鑫最远。杯子缓缓转动起来。

邓佳鑫看着外面流转的风景，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地盖过欢快的音乐

邓佳鑫你不用那么紧张，左航。镜头没跟着。

左航脊背一僵，像是被说破了心事，有些狼狈地反驳

左航谁紧张了

他为了证明似的，稍微放松了绷紧的坐姿，但视线依旧顽强地避开对面的人，盯着杯壁上的卡通贴纸，仿佛能看出花来。

邓佳鑫那就好

邓佳鑫不再多说，手指随着音乐轻轻在膝盖上敲着拍子。

一个短暂的沉默间隙，左航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地飘过去。这次停得稍久了些，落在邓佳鑫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清晰，微微用力地按着，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全然放松。

就在他出神的瞬间，邓佳鑫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过头。 视线猝不及防地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左航像被捉赃的贼，猛地扭开头，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

邓佳鑫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

邓佳鑫不继续看了？

左航……我没看

邓佳鑫……哦

左航这杯子转的有点晕

从旋转杯下来，左航率先快步走出去，企图用速度拉开距离。邓佳鑫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经过一个射击游戏摊位，最大的那个玩偶是只笨拙的小熊。左航的脚步几不可查地慢了一瞬，视线在那熊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

邓佳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挑眉

邓佳鑫试试？

左航……太幼稚了，真男人从不玩这个

邓佳鑫叹了口气

邓佳鑫没跟上，反而停在了摊位前。左航走出一段，发现人没跟上来，忍不住回头找。就见邓佳鑫已经付了钱，拿起了玩具枪，姿势标准，眼神专注。 “砰”、“砰”、“砰”……以量取胜。气球破裂声清脆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