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落映薇瞪着顾知行，那句“我没收”和“她硬放在桌上的”像两颗小石子投进她翻腾的心湖，勉强压下了一点波澜，但后面那句带着探究意味的“你是在生气吗？”，瞬间又让新的怒火窜了上来。
被他看穿了？这比苏菁送酸奶更让她恼火。
“生气？我生什么气？”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眼神瞥向旁边的垃圾桶，“你爱扔不扔，关我什么事。”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企图用冷漠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架势。
顾知行却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让她挣脱不开。
“放手！”落映薇回头瞪他，试图甩开，但他握得很稳。
“那你跑什么？”顾知行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像能看进她心里去。
“谁跑了？我回家！”落映薇梗着脖子，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彻底被勾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他可能看出了她在吃醋，她就觉得无比丢脸，只能用更尖锐的态度来武装自己。
顾知行沉默地看着她，那双黑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他大概也明白，跟此刻的落映薇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那瓶酸奶，”他试图解释，语气干巴巴的，“我本来就要扔掉的。”
“哦。”落映薇别开脸，看着巷子墙壁上斑驳的痕迹。
“我跟她不熟。”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单音节。
顾知行似乎叹了口气，微不可闻。他拉着她手腕的手没放，另一只手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黑发。哄人这件事，显然超出了顾校霸的业务范围，尤其是哄一只明显在气头上且拒不配合的狐狸。
两人在巷子里僵持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顾知行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松开她的手腕，在自己书包里翻找起来。落映薇用眼角余光瞥着，心里哼了一声，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花样。
结果，他掏出来的是一盒……纯牛奶。学校小卖部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白色的方盒子，毫无特色。
他把牛奶递到她面前，语气还是那股子冷淡调调，但动作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给你。”
落映薇看着那盒纯牛奶，愣了一下，随即更气了。这算什么？打发了苏菁的草莓酸奶，就拿这玩意儿来糊弄她？
“谁要喝这个！”她没好气地说，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落空了，越发觉得委屈。
顾知行拿着牛奶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眉头又蹙了起来。哄死狐狸，果然比解奥数题还难。
他拿着那盒牛奶，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半晌，才憋出一句：“这个……没别人送。”
落映薇的心跳，因为这句笨拙无比的话，突兀地漏跳了一拍。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他。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耳根似乎又有点泛红，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
巷口吹来的风忽然变得轻柔，拂过她发热的脸颊。她看着那盒普通的纯牛奶，又看看他别扭的样子，心里那点坚硬的、怒气冲冲的东西，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条缝隙。
她依旧板着脸，但眼神稍微软化了那么一点点。她飞快地伸出手，一把将那盒牛奶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动作粗鲁，像是抢劫。
“难喝死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把牛奶塞进了自己的书包侧袋，然后也不看他，闷头就往前走。
这一次，顾知行没有再去拉她。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巷子，消失在拐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抬头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好像……也没那么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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