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的手指轻轻滑过礼服的裙摆,细腻的布料在指尖留下微凉的触感。她站在花店门口,馥郁的花香萦绕身旁,粉色的满天星在玻璃橱窗后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她即将到来的冒险而紧张。夜色如墨,街道上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微微踮起脚尖,目光在夜色中来回搜寻,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不安。远处,一道白色的影子渐渐浮现,伴随着机车引擎低沉的嗡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辆白色机车缓缓停在她面前,流线型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沐年允利落地摘下头盔,乌黑的长发随风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发梢还沾着些许夜色的气息。他冲着夏盛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声音清亮又带着几分俏皮,“姐姐,上车吧!”
夏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细高跟在地面投下尖锐的影子,又瞄了瞄那窄小的机车座椅,眉头微蹙。“这车……会不会不太安全啊?而且我这礼服这么长……”她轻扯了一下裙摆,拖地的绸缎在风中轻轻飘动,上面绣着的银色丝线花纹在灯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担忧。
沐年允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姐姐,你也太担心啦!”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在调侃她过于谨慎的性格,伸手轻轻揉了揉夏盛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
“我这不是怕……”夏盛还想解释,却被沐年允打断。
“没事的,姐姐,真的不会有事的。”他说得笃定,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认真,随后从背后拿出一个备用头盔,在她眼前晃了晃,头盔上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而且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件。我可是机车高手,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开,保证把你平平安安送到晚宴。”
夏盛咬了咬唇,思索片刻,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场景,但看着沐年允期待又真诚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尝试着跨上机车。绸缎的裙摆却不听话地缠在她的腿上,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沐年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拉向自己。“小心点。”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夏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透过礼服传来的温度,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好不容易坐稳,沐年允便伸手把头盔递了过来,动作细心又体贴,“来,戴上吧,别摔着。”他笑着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宠溺。
夏盛接过头盔,笨拙地戴在头上,调整好带子。沐年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帮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好了,抓紧我。”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夏盛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他的腰,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腰线,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随着一声轰鸣,机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夏盛下意识地将脸埋在沐年允的后背,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吹得她的裙摆飞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刚开始,她紧张得浑身僵硬,但渐渐地,在沐年允平稳的驾驶下,她的身体放松下来,抬起头,感受着风拂过脸庞的畅快。城市的夜景在眼前飞速掠过,霓虹灯的光影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海洋,她第一次体验到这种风驰电掣的刺激与自由。
不一会儿,机车停在了一座豪华酒店前。这座酒店灯火辉煌,门前停满了各种豪车,穿着正装的宾客们优雅地走进大厅。夏盛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的紧张感再次涌上来。沐年允率先下车,然后伸手搀扶夏盛,“别怕,有我在。”他轻声安慰道。
夏盛下了车,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摆和头发。沐年允从后座拿出一件披肩,轻轻披在她的肩上,“晚上凉,别冻着。”他的体贴让夏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两人并肩走向酒店大门,夏盛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挽住沐年允的手臂,跟着他走进了这个陌生又华丽的世界。
刚踏入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便映入眼帘,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悠扬的古典音乐在空气中流淌,身着华丽礼服的男女们手持香槟杯,优雅地交谈着。夏盛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沐年允感受到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放松,你今天很美。”他在她耳边低语。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夏盛和沐年允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挽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缓缓走来。那女子的目光在沐年允和夏盛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沐少你好!这位是……”袁鹤看向夏盛,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探究,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将她从头到脚打量,笑意危险得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纳入收藏的珍品。
“袁总好,这是我的妻子。”沐年允的手臂顺势揽住夏盛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礼服布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夏盛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沐年允,正巧撞进他眼底流转的温柔,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泛起细碎的光,像是藏着漫天星辰。
“哦,原来如此。”袁鹤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朝夏盛伸出手,袖口处的铂金袖扣折射出冷光,“你好,我叫袁鹤,旁边这位是我的伴侣,江佳慧。”他身旁的江佳慧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打量。
夏盛指尖微微发颤,不知为何,眼前袁鹤西装革履的模样却让她无端想起毒蛇吐信的画面,心底泛起本能的抗拒。但她还是勉强扯出微笑,指尖轻触对方掌心便迅速收回:“袁总您好!我叫夏盛。”
袁鹤和江佳慧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惊讶。袁鹤抚掌大笑,打破短暂的沉默:“原来你就是那个在国外一举成名的夏盛!听说你还和沐少是安教授的学生,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他刻意凑近几分,身上浓烈的雪茄味混着古龙水扑面而来,“没想到你本人比传说中的还要好看。”
夏盛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耳尖发烫:“谢谢,袁总的夸奖。”她余光瞥见沐年允下颌紧绷,揽着她的手臂悄然收紧。几句寒暄后,沐年允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袁鹤的视线:“抱歉,袁总,内人有些饿了。”说罢,带着夏盛往餐台走去。
水晶吊灯下,琳琅满目的甜点在银盘里泛着诱人光泽。“姐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沐年允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拿起骨瓷餐盘,修长手指握着银质餐夹悬在半空,目光专注地等着她挑选。夏盛被他切换自如的态度逗笑,紧张感消散不少,指尖轻点其中一个缀着糖霜的马卡龙:“就这个吧。” 沐年允唇角扬起,小心夹起甜点放进盘中,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夏盛咬下马卡龙的瞬间,甜腻的内馅在舌尖化开。沐年允正用手帕替她擦拭嘴角,忽然僵住动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宴会厅旋转门处,姜懿身着纯黑西装立在光影交界处,领口别着的银色胸针泛着冷光,与他周身疏离的气质如出一辙。
“那是姜懿?”夏盛下意识问。她曾听弟弟夏墨羽提起过这个名字——在那些欲言又止的深夜电话里,在弟弟突然沉默的朋友圈文案里。此刻真人站在眼前,清瘦的轮廓比照片里更显锋利,像是被寒冬雕刻过的冰棱。
沐年允的喉结动了动:“他怎么会来。”话音未落,一阵悠扬的钢琴声突然从宴会厅角落流淌而出,黑白琴键上,徐言澈修长的手指灵活跃动,浅灰西装衬得他温润如玉,眉眼在灯光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然而当他不经意间抬头,目光扫到沐年允与夏盛时,指尖重重按在琴键上,刺耳的音符骤然划破优雅的旋律。
徐言澈起身,端着香槟走来,眼底闪过锋芒:“沐少身边又换女伴了?这位小姐倒是面生。”
夏盛正要开口,姜懿却先一步出现在徐言澈身后。他的目光扫过夏盛,在她耳后痣的位置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徐总怕是眼神不好,这位夏小姐,可是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天才。”他刻意咬重“夏”字,盯着夏盛的眼神里翻涌着复杂情绪——这个姓氏,曾在夏墨羽带着哭腔的电话里反复出现,每一声“姐姐”都像一把钝刀,剜着他的心。
徐言澈举杯的手微微发抖。这个名字他听过无数次,在医学论坛的头条,在教授们的叹息里,却从未将“夏盛”与记忆中扎马尾的女孩联系起来。直到此刻,面前人低头浅笑的模样,与十年前图书馆里那个认真批注文献的身影渐渐重叠。而刚才钢琴旋律中突如其来的错音,仿佛是他内心慌乱的写照。
“夏小姐对心脏搭桥术的新研究,可否……”徐言澈话未说完,姜懿突然将空酒杯重重搁在侍应生托盘上,清脆的碰撞声惊飞水晶吊灯下的光斑。他逼近两步,目光如炬:“沐少藏得够深啊,连夏墨羽的姐姐都……”
宴会厅突然陷入死寂。夏盛手中的甜点坠落在地,奶油在地毯上洇开惨白的花。沐年允猛地挡在她身前,袖扣擦过徐言澈的手腕:“姜懿,有些话不要乱说。”
姜懿却置若罔闻,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夏菱湘,你当初说最讨厌谎言,可你连名字都能改……”他的皮鞋碾碎地上的马卡龙,紫色果酱溅在夏盛裙摆,像极了那年夏墨羽受伤时,他慌乱包扎时纱布上晕开的血渍。当时夏墨羽攥着他的衣角,哭着说“别告诉姐姐”,可现在,那个被保护的少年的姐姐,却站在他对面,陌生又熟悉。
远处的钢琴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旋律凌乱而急促,仿佛徐言澈想要用琴声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的手指在琴键上不断错按,不成调的音符与宴会厅里压抑的气氛交织在一起。徐言澈猛地起身,撞倒了身旁的谱架,乐谱如雪花般散落,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夏盛,终于在她转身的刹那,看清了她颈后的那颗红痣——那是独属于夏菱湘的印记。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响。沐年允环住夏盛颤抖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别怕,有我。”而姜懿踉跄后退,撞上摆满香槟塔的长桌,金色液体倾泻而下,在地毯上蜿蜒成河,倒映着众人扭曲的面容,与那愈发凌乱的钢琴声一同,将这场晚宴推向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