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莲宴别阿琮后某日,天肃云淡。余¹至故人处闻君讯,意决远赴海岘寻君。
遥记小亭逢君时,春风萧萧,烟雨霏微,隔纱窥君颜,借帕拭残雨。余与之相谈甚欢,既知同往逸都,欣然相与。
涓涓春水不泝流,算而今,与君分别数日之久。此番际遇,无论何故,余当往之。
改面换容,飘零许久,终至甲申。客楼内,余方闻海岘近况。遥望高楼,琐窗忽展,清眸垂神,素指弄骰。相视间,余仓惶垂首,心悸难平。
虽隔窗而望,然形同陌路,难叙旧情。再抬首,金窗依旧,不见君容。闲客之谈入耳,余决乔装入府,怎奈无风起浪,计上心头,得以平息。却道君闻其事,欲探底细,几番交锋,余借机留任,然仍未知君行之事。
愁绪萦怀,闲步街上,偶闻“抛柑觅良缘”之趣事,或不能免俗,亦市朱果把玩,却是烟火燎夜时逢君,管是寻清同路。
漫天璀璨,灯影重重,君呢喃自语;稀稀星落,满湖浮朱,余倾耳细听。绵绵相思,深延不绝。问情从何起,且道百转峰回间,氤雾尽散,枯木逢春,回首身殢桃源。
可奈闲乐几多?阵前无宁,君毅然南下,明知险境,君亦往矣,无畏无惧。纵余心间万词,亦知君行之道,无可相阻,前途未知,后路已断,无处可退矣。
余亦无径可寻,唯有助君行所行之道,尽未竟之事。明知险境,余亦往矣,无怨无悔。
余领兵行上,万里死寂,硝烟四合,目之所及皆无边尸海。余无绪无思,唯一心寻之,一刻不见君,一刻不停歇。直至抬首,眸中映伊人,骤起心澜,奔涌而上。
余疾行至君前,欲言无词,风行处,徒留呢喃咨嗟。
君抬袖轻抚余之面容,微风习习,衣袂翻飞。惫而不怠,恹而无厌,与曰:“易容已损未觉否?南塘王。”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知君心,云胡不泣²?
是日墨云压城,暮色将近,与君相从敬王府,乃至外守候,寒风萧瑟,雨若倾盆。君持诏书所出,身形沉重,神色不清,忽而倾倒,余执伞向君,蓦见诏书遗落,墨渐洇然。君痛然垂首,凄然若绝。
雨打残花,落泥之姿。余不觉污浊,只恨无力护君无恙,疼惜之意,犹若针落,丝丝刺痛,唯余心知。
余知君之孑然,孤身寥落,幸而此时,余犹伴君之左右,执伞为君倾,愿此后余时时伴君身侧,为君抚攒眉,断悲丝。
此番谋划,无胜无败,不过了却旧怨而已。君携余乃至一墓前,残云碧空,旷野无垠,君默然祭拜,余相伴其侧。
尘埃落定时,谓余曰:“可愿伴余归景否?”
君之过往,余皆明了,情之深挚,余亦有所觉。沉香朱果,思恋切切,幸而风雨终歇,晴光将至。
微风徐徐,煦阳正好,终得余之所答:“好。”
别后闲拨沉香,锁眉浓愁何遣?
遥望琼窗风姿,心弦蓦动难禁。
秋上孤影蓼落,莫忍见君春断。
旧事前尘怎销,红缘更无剪处。
看取春色³无边好,凝眸处,伊人安颜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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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余:我。即世子。
②泣:指令人触动之深而引人落泪。
③春色:指世子心境怡然,此虚非实。
作者有言:
辰年十月立冬,几番推敲咀嚼终作罢,尾处余欲落笔:“愿作比翼鸟,双宿飞枝头”。然迟迟未落,纠结思虑,心绪翻飞,千言万语只一句:“看取春色无边好,凝眸处,伊人安颜浅睡。”
愿世儿与琮安康无虞,此后再无磨难,欣乐幸然。
——十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