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第三天，尹梦泽来了。

杨桉的青梅竹马，也是省队曾经的队友，后来退役回去读书了。

他站在训练馆门口，手里领着两杯奶茶，笑得懒洋洋的。

尹梦泽“大忙人，终于有空见我了？”

杨桉白了他一眼，接过奶茶猛吸一口——是小时候他们常喝的哪家，甜度刚好，珍珠软糯。

尹梦泽“走，带你逛逛。”

尹梦泽单手插兜，身子半边靠在门上。

尹梦泽“C城这两年变化挺大，但有些地方，还是老样子。”

他们去了小时候常去的夜市，吃了那家开了很多年的烧烤。

路过老体育场，杨桉指着角落的一张乒乓球台。

杨桉“我以前在那儿输给过你。”

尹梦泽挑眉。

尹梦泽“你记仇？”

杨桉“记一辈子。”

她笑。

滋啦作响的摊位前，尹梦泽把辣椒罐往旁边挪了挪。

杨桉看着他的动作。

杨桉“你退役后味蕾也退化了？”

隔壁桌小孩突然指着电视惊呼，体育频道正在回放她和王曼昱的决胜局。尹梦泽赶紧起身装作和老板交谈的样子，挡住她的视线。

尹梦泽“老板，多放香菜。”

傍晚，他们爬上了南山，俯瞰整座C城，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尹梦泽“还打算打多久？”

尹梦泽突然问。

杨桉咬着吸管，沉默了一会儿。

杨桉“打到打不动为止。”

他笑了，没在追问。

回程的路上，杨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玘发来的信息。

陈玘“下周一早点回来，有事。”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

杨桉“知道了。”

尹梦泽瞥了一眼。

尹梦泽“国乒的？”

杨桉“嗯。”

尹梦泽“那明天还来吗？”

他伸了个懒腰，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杨桉“来。”

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杨桉“带我去吃小学门口的豆腐脑。”

、、、

黄葛树的叶子落在杨桉的头顶，她没有丝毫地察觉。

杨桉用塑料勺柄在豆腐脑碗里戳了戳。

三十年的老树，树根把水泥地顶出龟裂的纹路，像一张被揉皱的记分牌。

杨桉“体校招牌都被拆了。”～

尹梦泽把车钥匙抛起又接住，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尹梦泽“就剩下这棵树还是原来的。”～

体校锈蚀的铁门吱呀作响，尹梦泽拉着杨桉翻墙进来。

走廊的荣誉墙上，她的照片还在玻璃框里泛黄。

十一岁，还是短发的她，举着人生第一个冠军奖杯。

尹梦泽“当时你说…”

尹梦泽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尹梦泽“我要让全世界都记住我的左手！”

隔壁小学的广播操音乐透过墙壁传来。

杨桉蹲在破败的球台便，指尖摸到了台面一道凹痕。

——那是她小时候耍脾气摔拍子留下来的。

尹梦泽突然走到她的身边。

尹梦泽“还记得吗？你在这儿…”

尹梦泽“把张老师气到头发都立起来了。”

杨桉接话，转头看着尹梦泽。

杨桉“因为你往我的球拍上涂风油精。”

两人在空荡荡的球馆里笑出回声，惊醒了房梁上的鸽子。

尹梦泽带着杨桉来到了室内，爬上高高的窗台，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打开贴铁盒，里面躺着：

三颗2008年双鱼的奥运限定球

一个破旧的底板

还有写着尹梦泽名字的徽章

尹梦泽“你居然没发现？”

尹梦泽用徽章划着铁盒。

尹梦泽“这个底板是你放在球台上忘拿了，后来就被我藏起来了。”

隔壁小学的下课铃想起。

尹梦泽“走吧。”

尹梦泽把三颗乒乓球都给了杨桉。

尹梦泽“我送你去机场。”

黄葛树的影子越来越远。

杨桉蹲在树根旁系鞋带时，发现树干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字：

「杨桉大天才——2021.3.24」

尹梦泽的车载音响放着《十年》。

杨桉降下车窗，嘉陵江的风把她的马尾吹乱。

后视镜里，体校的屋顶渐渐变成一个小灰点。

两人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