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未眠的还有卓翼宸,有一句话他始终放不下。
卓翼宸走进地牢后,只见只赵远舟盘膝闭目打坐,似是感应到了他的脚步,赵远舟睁开眼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赵远舟我等你等得都要睡着了
卓翼宸你知道我要来?
赵远舟我知道你放不下
卓翼宸那只妖呢
赵远舟去陪文大人了,你知道的这困不住我们
赵远舟进入正题
赵远舟你想要知道云光剑真正的用法,杀死我
卓翼宸沉默。
赵远舟我可以告诉你
卓翼宸但你有条件
赵远舟对
卓翼宸你想要什么
卓翼宸相信赵远舟此次主动来缉妖司一定另有所图,且不像他表面说的那么简单。可卓翼宸看不透赵远舟在谋算什么。无论如何,他绝不会答应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猜测间,赵远舟先一步开了口。
赵远舟我要一句你的誓言,立下重誓,决不反悔
赵远舟我要你杀了我,我教会你云光剑真正的用法,然后,你杀了我
卓翼宸顿时心跳如雷,赵远舟开出的条件,竟然是用云光剑杀了他?
卓翼宸你很想死吗?
赵远舟想,而且我必须死在你的手上
卓翼宸不能相信,他知道,赵远舟如果一心求死,有一万种方法,为何非要找他?总不会是为了赎罪?这想法令卓翼宸感到可笑。
卓翼宸你为什么不让你身边的那只大妖杀了你
赵远舟她……不会杀我,相反她想让我活
卓翼宸那你为什么?
赵远舟我不仅吸取天地戾气,更是承载戾气的容器,你知道戾气吗?
卓翼宸我知道,可毁天灭地,令世间暗无天日,尸骸遍野
赵远舟所以虽有一万种死法,但这一万种都不是最优解
赵远舟我死了,天地之间就会立刻诞生一个新的容器,代替我,承载吸纳不灭不绝的戾气
赵远舟而那个新的容器是善是恶,是正是邪,都不可预料
赵远舟你的云光剑可散尽一切恶煞邪祟,死在你的剑下,就可以彻底终结容器的轮回诞生
卓翼宸思索着他的话,用云光剑终结身为戾气容器的朱厌,避免再有新的容器诞生。掐灭本性为恶的妖利用戾气作恶的可能性,也终结本性为善的妖被戾气裹挟的宿命。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朱厌,是善是恶?他能有这么好心?
赵远舟踱步到牢门前,二人隔栏对视,落针可闻。
卓翼宸眼中射出冷厉的光芒,他看着赵远舟,缓缓举起手指,对天起誓。
卓翼宸我卓翼宸对天起誓,只要朱厌教会我云光剑的真正用法,我必定将他斩杀于剑下,如有违背,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无论如何,这个誓言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朱厌。
天都另一处地牢,同样的漆黑昏暗,回荡着不间歇的鞭打声与凄厉的惨叫声。
地牢空地处,有一方宽大的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只精瘦的手正在细细作画。手的主人身穿宽大白袍,戴着一副古怪人皮面具,他正兴致勃勃地在绘制一幅祝融图,全然不在意耳畔凄惨的叫声。
他正在画火焰,画中的祝融周身需被红色火焰包围,只是提笔欲蘸颜料时,发觉碟中的颜料已经干涸,他“啧”了一声,颇觉扫兴。
在白袍者身边侍候的年轻人甄枚,是崇武营指挥使将军,他长相干瘦,看起来岁数不大,他迅速会意,立刻端起碟子:“军师稍等。”
然后便朝着地牢深处小步跑去,片刻,地牢深处传来了更为凄厉的惨叫,然后鞭打声停了,惨叫声也停了。很快啊,甄枚便端着碟子回来了,他小心放在桌上,碟子被装满了红色的“颜料”。军师用毛笔沾了沾,又闻了闻,颇为满意。
军师把画拿起来端详,转头问身边的甄枚:
温宗瑜甄枚,你觉得如何?
甄枚金刚怒目,火焰加身,老师这尊祝融图画得栩栩如生,堪称一绝!
温宗瑜主要是颜料好
甄枚老师,听说他们捉到朱厌了……朱厌乃大荒大妖,真要协助缉妖司,与我们为敌……
温宗瑜无需担心,缉妖司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形同虚设
温宗瑜至于那朱厌,我等的就是他,布局多年的大业图景总算可以落笔了
甄枚但我听手下说,那文潇身边还有一只大妖
甄枚九尾狐
温宗瑜这起不是更好,更有助于我的大业的实行
甄枚甚好,那弟子先提前恭喜老师!
谈话间,两名崇武营士兵从地牢深处抬出了一具尸体,尸体盖着布料,看不清具体样貌。从布料下垂落的手臂干枯且布满鞭痕,手腕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仍有鲜血淋漓滴落……
死的是谁?没人在意。他是崇武营怀疑与水鬼案有关的众多嫌疑人中的一个,打了,审了,死了,没结果,那他的命就没有意义。
不过,他的血足够红,能画火焰,对甄枚与那军师而言,就是他全部的价值。
议事厅正中摆着一张长桌。
此刻,长桌两边坐满了八位文官,他们正翻阅着面前堆积满整个桌面的文书。长桌尽头坐着的是缉妖司指挥使范瑛。范瑛如今年近四十,清瘦儒雅,相貌堂堂,他身侧的坐着的则是副指挥使司徒鸣。
范瑛拿过长桌上的文书翻阅,不疾不徐。
范瑛崇武营八年来有迹可查的诛妖档案,都在此处,缉妖司能否重振,皆系于此,司徒鸣大人,还请费心了
司徒鸣属下自当尽力,只是……就算查到了崇武营的罪证,真的能有用吗?
范瑛挂饵抛竿,静待鱼儿上钩即可
司徒鸣闻言只好点点头,继而从怀中拿出本文书,交给了范瑛。
司徒鸣范瑛大人,重振缉妖司,需要挑选出第一支冲锋陷阵的精锐队伍迅速侦破水鬼娶亲杀人一案,这是由丞相亲拟的备选名单,他们各怀绝技,忠心不二,总共二十八人
范瑛五人即可,多而不精,无用也,我已经准备好了五块令牌
范瑛说完,一个侍从端着托盘上前,盘中整齐摆着三块令牌,上写“缉妖司”三字。
范瑛先给卓翼宸,卓统领送去一块,然后剩下两块授予何人,交由他决定
司徒鸣看着盘中的三块令牌,有些疑惑:
司徒鸣这……这是三块
范瑛抬眼看着司徒鸣,也面露出疑惑,随即他收敛神色。他的这位下属为人宽厚忠诚有余,但聪慧不足,胜在虚心好学,只能多加提醒罢,范瑛合上文书向其耐心解释。
范瑛其中两枚已经给到他们手中了,这两个人,并不在丞相拟定的备选名单上,哦不,不是两个人,应该是,一人,一妖
司徒鸣另一只妖怎么办?
范瑛有朱厌在,那只自会安稳点
昨日之后,司徒鸣准许文潇进入地牢,但卓翼宸私下嘱咐过士兵,多加人手护她安全,且要及时通报与他。
一早,文潇和白尘来了趟地牢。
刚走到关押赵远舟的牢房门口,就发现赵远舟一动不动侧倒在地牢中央,双眼紧闭,面容苍白,嘴角残留着血迹。文潇立刻询问守门士兵:
文潇怎么回事?
白尘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所有,无耐的摇了摇头,这猴子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士兵朝门内一看,也吓到了,哆嗦着回答:“这……这……小的也不知道,昨晚卓大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文潇小卓?……卓统领来过?开门
士兵想起卓统领的嘱咐迟疑片刻,又不敢违背文典藏的命令,最终打开了锁,抬手欲找来更多人手时,被文潇挥手打断,示意他们不必围来。
(此处解释一下为什么当时赵远舟把白尘一起拉进牢房确没在一起,是因为文潇过来给白尘放了只关了赵远舟)
文潇走进牢房,白尘也走进牢内,文潇环顾四周后,低头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赵远舟,她走到赵远舟身边,在他身后蹲下来。
文潇起来吧,别装了
赵远舟不动。
文潇拿起一枚缉妖司令牌,用令牌上的吊穗在赵远舟脸上轻轻扫弄。
赵远舟还是一动不动。
文潇抽出短匕首,抬手就要朝着赵远舟的大腿扎下。刀落到一半,赵远舟就干脆利落地坐起了身子,他及时开口制止往下准备戳他大腿的刀尖。
赵远舟怎么又扎!哎哟,我去!
文潇手中的刀还是扎进了赵远舟的大腿,又立刻拔出,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赵远舟我都起来了你还扎?!
文潇以防万一,先扎你一小刀,刀上有涣灵散,可以控制一下你的妖力,不然我怕你伤我
赵远舟不是文大人你那边有个九尾大妖护你
赵远舟你怕我伤你!
赵远舟你不伤我就不错了
赵远舟你来找我干嘛?
文潇我来送你个礼物
说完,文潇递上一块缉妖司令牌。
赵远舟看来范瑛大人接受我的提议了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很有礼貌的,说吧,你要什么?
文潇我要一个答案
赵远舟你想问什么?
文潇小卓来找你做什么?
赵远舟不知道你
文潇尘姐姐!
白尘好的明白
白尘又给赵远舟来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赵远舟咳咳
赵远舟你你你!你怎么能帮外人打我呢?
白尘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俯身蹲在赵远舟面前。
白尘朱厌,你知道文潇是白泽神女
白尘你知道这对大荒意味着什么
白尘她不是外人
白尘将面具取了下来,以真容面对赵远舟。
白尘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