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青云】2

为试探虚实，沐齐柏暗中安插侍女潜入纪伯宰身旁，却被沐月婠不动声色地打发出去。眼见计谋落空，他不得不亲自出马。

凉亭之内，二人对酌，酒盏轻碰间发出清脆的“叮”声。沐齐柏看似闲谈，语气漫不经心，话锋却悄然转向极星渊中的传闻。他提及纪伯宰的灵脉，据传是种下离恨天所催生，而用了离恨天存活于世的人，除非同时用了黄粱梦。

话语刚落，纪伯宰垂下眼帘，长睫微颤掩去眸底冷意。片刻后，他抬起头来，与沐齐柏的视线相撞，面容浮现出一丝凄楚之色。他低声坦陈自己并非生而天赋异禀，而是因机缘巧合才获得今日的灵脉。他声音微哽，情绪逐渐激动，竟至声泪俱下，细细诉说起幼年时的坎坷遭遇，以及如何因祸得福最终得到这一切。

沐齐柏听得眉头微蹙，心中早已判定这番说辞纯属胡编乱造。他暗自恼怒纪伯宰私藏黄粱梦却不肯分享，正欲发作之际，忽然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他转头望去，只见沐月婠款步走进凉亭，微风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发丝轻轻飘扬。

沐月婠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嗔怪之意，“纪郎，我道你为何迟迟不回屋，原来是兄长在此啊。”

纪伯宰顺势伸臂将她揽入怀中，让她舒适地坐于自己的膝上，“含风君，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恕不奉陪了。”

沐齐柏见状，只觉计划再次被打断，只能强压心中的不甘，挤出一句客套话：“那就不叨扰了。”

闻言，纪伯宰站起身来，抱着沐月婠准备离去。

纪伯宰勾起一抹淡笑，语气温和却疏离，“含风君，夜里风凉，我还需送阿婠回房歇息，恕不相送。”

沐齐柏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寒芒一闪而逝。他暗自咬牙，罢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另一边，无归海某处屋内，纪伯宰正提取后照的记忆。记忆中显现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当年，后照曾作为沐齐柏的爪牙，将他的师父博语岚囚禁在暗牢之中，种种酷刑施加其身，百般折磨只为逼问黄粱梦的配方。在那些血腥与痛苦交织的日子里，博语岚终究未能熬过这场劫难，陨命于暗牢之中。

回忆汹涌而来，纪伯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心中立誓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此前，他为取得见夜草前往沉渊，拜见司判堂前主事后照。后照的女儿弱水身患先天五衰之症，唯有见夜草能够化解。为了救女儿，后照不惜用记忆作为交换条件。

与此同时，沐齐柏再次派遣言笑前来无归海试探虚实，而沐月婠则趁机与其商议对策。这些年来，为了打探沐齐柏的真实意图，她费尽心思埋下了不少眼线。

沐月婠面容一肃，“你继续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但务必等待最佳时机再行动。”

言笑点头应道：“是。”

商议结束后，言笑抬起眸子，目光幽怨地凝视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沐月婠察觉到他的情绪，忍不住开口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又何必为此心生醋意？”

言笑唇边泛起苦涩的弧度，“说来这纪伯宰倒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殿下何曾对我展露过这般模样……”

言笑深知，沐月婠的身边注定不会只有他一人。然而，即便明白这个事实，他却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释怀。

沐月婠忍俊不禁，轻轻笑着抬手捏了捏他的面庞，指尖触及的地方温润柔软，“我的言笑仙君，生得可不比任何人差，甚得我心呢。”

她的语调轻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宠溺，却让人心头一暖。

言笑抬手轻轻握住她抚在自己脸颊的手，指尖微微摩挲着她的指腹，仿佛想将这一刻的温度铭记于心。

只要她身边还留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便已足够。

言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叹息如轻风掠过，“能入殿下眼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