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深处,一个穿着绿裙的小女孩正在花丛中追逐蝴蝶。
她有着与梓芬如出一辙的眉眼,笑起来时,连周围的花朵都会随之摇曳。
"锦觅,慢点跑。"海棠芳主跟在后面,眼中满是宠溺。
锦觅回头,举起手中刚摘的野花:"海棠姑姑,这朵花送给你!"
海棠接过花,突然红了眼眶。
此次下凡,她错的离谱——毁坏粮食,出手伤人,甚至对凡人动了杀心!
长姐做的没错,只是她罪孽深重,不知时候还会有回到花界的一天。
*
紫方云宫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如同荼姚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
润玉站在宫门前,白衣胜雪,银发用一根素带松松束着,整个人淡得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月光。
"殿下,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荼姚的贴身仙侍低头禀报,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润玉微微颔首,抬步迈入。
与往日不同,这一次他的背脊挺得笔直,脚步沉稳得不像是去接受惩罚,倒像是赴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谈。
宫内熏香浓得呛人,荼姚高坐主位,金线绣凤的裙摆逶迤在地,手中把玩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琉璃净火,凤凰一族的天赋神火,对水系体质的修士而言,无异于穿肠毒药。
"儿臣拜见母神。"润玉行礼,声音平静如水。
荼姚眯起眼,手中的火焰猛地窜高三分:"看来本座的大殿下是翅膀硬了,连装都不愿装了?"
润玉垂眸:"儿臣不敢。"
"不敢?"荼姚冷笑,"九霄云殿上公然护着水神之女,与本座作对时,怎么不见你这般恭顺?"
火焰随着她的话语忽明忽暗,在润玉苍白的脸上投下诡谲的光影。
他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辩解,也没有告饶。
这份沉默彻底激怒了荼姚。
她猛地挥手,那团琉璃净火化作长鞭,狠狠抽在润玉背上!
"呃——"润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火鞭触及皮肤的瞬间,他感到一股极寒侵入骨髓,随即转为灼烧五脏六腑的剧痛。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他眼前发黑,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
荼姚站起身,裙摆扫过光可鉴人的地面,一步步走到润玉面前:"润玉,不要以为清和是你未婚妻,攀上了水神,本座就拿你没办法!"
她每说一个字,火鞭就多出一道,很快,润玉被七道火鞭团团围住。
幽蓝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所过之处不见伤痕,却痛入灵魂。
"水神之女..."润玉在剧痛中挤出一丝苦笑,"儿臣护她,只因...她做了对的事..."
"对的事?"荼姚声音陡然拔高,"违抗天规,藐视花界,这也叫对的事?"
她猛地掐诀,火鞭骤然收紧,"本座看你是被那小丫头迷了心窍!"
润玉再也支撑不住,跪伏在地。
汗水浸透白衣,又在琉璃净火的炙烤下瞬间蒸发。
他眼前浮现出清和那双澄澈的眼睛,想起她在人间分发粮食时坚定的神情...奇怪的是,想到这些,身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了几分。
荼姚见他走神,怒火更甚:"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从下界捡回来的野种!本座给你脸面,你才是大殿下;不给脸面,你连天界的一条狗都不如!"
野种。
这个词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润玉心脏。
曾几何时,这个称呼能让他痛不欲生;但今日,它却像钥匙般,撬开了记忆深处某道锁——
『娘亲,为什么我和别的鲤鱼长得不一样?』
『傻孩子,因为你是最特别的...』
『痛...娘亲,为什么要拔我的鳞片...』
『忍一忍...必须藏起来...否则他们会找到你...』
破碎的画面伴随着剧痛涌入脑海,润玉浑身痉挛,却在这前所未有的痛苦中感到一丝释然。
原来...他不是野种,他有母亲,一个会为他流泪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