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回到天界那日,九重天上彩云翻涌,仙乐齐鸣。
他手持御魂鼎踏过南天门时,众仙神早已列队相迎。
御魂鼎中不时传出穷奇的怒吼,震得四周云雾散而复聚。
"二殿下果然神勇!"
"连上古凶兽都能降服,真不愧是凤凰!"
赞美之词如潮水般涌来,旭凤却只是淡淡点头。
捧着御魂鼎大步向凌霄殿走去,身后跟着一队天兵天将——其中半数以上背生双翼,正是来自翼渺洲的鸟族精锐。
与此同时,人间一处桃花林中。
清和正倚在一株桃树下小憩,花瓣落满衣襟。润玉坐在溪边石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的鹅卵石。
忽然,他眉头一皱,从袖中取出一枚闪烁着金光的玉简。
"天界急召。"润玉捏碎玉简,一段讯息流入脑海,"穷奇已伏诛,要为旭凤办庆功宴。"
清和睁开眼,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看来游玩要告一段落了。"
润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天令不可违,他挥手召来云驾:"走吧。"
两人踏上云头,向九重天飞去。
翼渺洲。
金翅将领玄羽单膝跪在大殿中央,铠甲上沾满血迹,左翼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他身后站着十几名鸟族战士,个个带伤,神情疲惫。
"启禀族长,随二殿下剿灭穷奇余孽一战,我族精锐折损三成,重伤过半。"玄羽声音沙哑,"叛徒已尽数伏诛,但..."
"任务完成了就好。"高座上的孔遇懒洋洋地打断道。
他化为人形时总爱穿一身华丽的金色长袍,头戴孔雀羽冠,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冷漠的光。"至于伤亡,补充新兵便是。"
殿中一片寂静,玄羽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那些战死的同袍,都是与他并肩作战数百年的兄弟,如今在族长口中,却仿佛只是一串可以随意替换的数字。
"族长!"一位年轻将领忍不住站出来,"阵亡者中有灵鹫一脉最后的血脉青羽,还有白鹤长老的独子白翼,他们..."
"所以呢?"孔遇冷冷地扫了那年轻将领一眼,"为天界、为天后效力是鸟族的荣耀,死几只鸟算什么?难道要我亲自去慰问每家每户不成?"
殿中角落,穗禾死死攥着衣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看着玄羽等人脸上的悲愤,看着高座上叔父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发疼。
孔遇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打发走玄羽等人:"都退下吧,好好养伤,下次任务别让我失望。"
将领们沉默地退出大殿,背影沉重如铅。穗禾悄悄跟了出去,在回廊拐角处叫住了玄羽。
"玄羽将军,请留步。"
玄羽转身,见是穗禾公主,连忙行礼:"公主有何吩咐?"
穗禾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这是族中秘制的'回春丹',对翼伤有奇效。"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阵亡将士的名单...能否给我一份?"
玄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感激。
他小心地接过玉瓶,又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多谢公主挂念。这是阵亡同袍的名录,还有...他们的遗物清单。"
穗禾接过竹简,轻轻展开。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详细记载着家世、功绩,以及临终遗言。她的手指抚过"青羽"这个名字——那个总是害羞地叫她"穗禾姐姐"的小男孩,如今只剩下一缕断羽,将送回给他年迈的祖母。
"族长的态度,你们别往心里去。"穗禾轻声说,"他...最近事务繁忙。"
玄羽苦笑一声:"公主不必安慰末将。族长什么性子,我们这些老部下最清楚。"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才继续道,"自从先族长陨落,孔遇大人继位后,我族就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讨好天后,他不知派了多少族人去执行危险任务,却连基本的抚恤都不肯给。"
穗禾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她的父亲,前任鸟族族长孔羿陨落后。按照传统,族长之位本该由她继承,但当时她年纪尚小,叔父孔遇在得到天后荼姚的支持后,便以接管了族长。
"玄羽将军,"穗禾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若有一日,鸟族需要改变,你可愿支持?"
玄羽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穗禾。
片刻后,他郑重抱拳:"末将这条命是先族长救的,若公主有令,万死不辞!"
穗禾点点头,将竹简收入袖中:"先别声张。去好好养伤吧,阵亡将士的家眷,我会亲自去慰问。"
回到自己的寝宫,穗禾挥退侍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主店的方向。夕阳将宫殿染成血色,一如她心中的怒火。
"叔父,"她轻声自语,"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一族之长的责任。"
今天,看到玄羽等人的悲愤,看到阵亡名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她终于放下那些虚无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