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周身弥漫开一股深沉的失落与无力感。
藏色散人的灵体也黯淡了几分,看着自己儿子那依旧带着几分懵懂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心疼。
她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愿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寒潭水滴落的“嗒嗒”声,敲打着每个人沉重的心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魏婴却突然伸出手,大大咧咧地搭上蓝忘机僵硬的肩膀,脸上扬起一个惯常的、没心没肺般灿烂的笑容:
“哎呀呀!蓝湛!别这副表情嘛!你看,这有什么不好?我可是开山立派,独创了一门修炼之道啊!
以后所有修炼鬼道的人,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祖师爷’!这辈分,啧啧啧,多高!多威风!”
他用力拍了拍蓝忘机的背,试图驱散那凝重的气氛。
温明看着魏婴强撑的笑容,心中了然。
这孩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关心他的人,也试图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残酷的未来。
他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内心比谁都通透敏感。
蓝翼前辈此刻是灵体之身,在得知这惊天动地的真相后,能做的实在有限。
她沉默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双手掐诀,解开石台上那层层叠叠、闪烁着古老符文的强大禁制。
一块通体漆黑、散发着浓烈不祥与阴冷气息的碎片缓缓悬浮而起,飘向温明。
“此物……便交予你了。望你真能……化灾厄为生机。”
她看向魏婴和蓝忘机,“此后,我亦会尝试修习魏公子所创的灵体修炼之法。无论是人是灵,但求在浩劫来临之际,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无论是洞内的修士,还是漂浮的灵体,此刻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尽己所能,为那渺茫的生机,增添一分筹码。
蓝启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沉声问道:
“据古籍记载,薛重亥当年炼制的阴铁共有四块。除了我蓝氏这一块,以及温宗主已知的其他两块,可需要蓝氏派人协助寻找最后一块?”
温明接过那触手冰寒刺骨的阴铁碎片,眉头微蹙:“四块?”
她沉吟着。根据温若寒用已得阴铁碎片间的感应反馈,除了蓝氏这一块,另一块在潭州,他已亲自前往收取。
而根据她所知,大梵山、玄武洞……再加上蓝氏、潭州,这已是四块。难道……还有第五块?或者说,当年碎裂的阴铁,并非刚好四块?
一丝疑虑掠过心头。
她暂时压下疑惑,对蓝启仁道:
“多谢蓝先生好意。目前尚无需劳烦蓝氏。若有需要,晚辈定不会客气。”
蓝启仁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他深知,在这等关乎天地存亡的大势面前,蓝氏能做的,确实有限。
离开阴冷的寒潭洞,回到云深不知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没过几日,仙门百家前来听学的子弟便陆陆续续抵达。
温明被安排在女修的精舍,巧的是,隔壁便是江厌离。
听学期间,蓝氏森严的规矩让众学子都收敛不少,就连最跳脱的魏婴也安分了许多——当然,他和金子轩之间那股天生的“不对付”依旧存在。
只不过,因为大比一战,金子轩对江厌离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些倨傲,多了些不自知的关注。
而江厌离,经历过修炼带来的蜕变和那一战的释然,目光也不再只追逐着金子轩一人,变得从容而自信。
这种转变,让习惯了被追捧的金子轩颇感不适,甚至有些……失落?
温明偶然听闻后,只是嗤笑一声,低语道:“人性本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既定的轨道平稳运行,直到一个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姑苏境内,彩衣镇附近的水域,出现了凶险异常的“水行渊”!
根据温明的探查推测,这水行渊并非本地滋生,而是从上游某处逃窜而至。
而顺着水路追溯源头……沿途必然经过那个令她心头一紧的地方,屠戮玄武洞!
看来,阴铁封印的松动,比预想的更快、更严重!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氛围中,一封来自清河聂氏的鎏金请柬,被恭敬地送到了温明手中。
清谈会,即将在刀锋林立的清河不净世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