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的夏风裹着莲香,他脚步一顿,恍惚间仿佛看见年少时的自己正从廊下飞奔而过,衣角卷起满地落花。
"魏婴?"
蓝湛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那人一袭白衣如雪,抹额下的眸子清冷依旧,却在他发愣时悄悄放慢了脚步。
"没事儿!"魏婴快走两步勾住他肩膀,故意凑近了道,"就是想起以前在这儿偷莲蓬,被虞夫人追着打的事儿。"
蓝湛耳尖微红,却没躲开。
他腰间玉令闪过微光——那是蓝曦臣特意让他带来的贺礼,说是"既代表姑苏蓝氏赴宴,总该全了礼数"。
可魏婴知道,蓝湛是怕他太久没回云梦,近乡情怯。
魏婴跟在蓝湛身后踏入莲花坞朱漆廊柱,青石小径,连檐角悬挂的风铃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只是当年那个少女,总在他与江澄要打起来的时候,端来排骨莲藕汤,细雨无声的化解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斗嘴。
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站在正厅前含笑迎客。
"师姐!"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却在即将碰到江厌离衣袖时猛地刹住——她今日着了金氏送来的礼服,浅金色长裙上绣着繁复的牡丹纹,衬得整个人如明珠生辉。
江厌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阿羡,你......"
“叔父和兄长命我代表姑苏前来道贺。"蓝湛突然开口,雪白的衣袖拂过魏婴手背,"他......跟来的。"
魏婴撇嘴:"什么叫跟来的?我可是正经拿了拜帖......"
话未说完,他忽然注意到江厌离腕间的玉镯紫光流转,竟比上次见时更剔透了几分,"师姐的修为又精进了?"
江厌离笑而不答,带他们入内。
宴席上,魏婴的筷子第三次伸向那盘辣藕丁时,江澄突然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蓝家的饭菜是有多清淡?"
"你懂什么,"魏婴龇牙咧嘴地揉小腿,"云梦的辣子可是......"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江厌离端着醒酒汤走向主桌,浅金色裙摆扫过地面,腕间玉镯在灯火下流转着熟悉的光华。
可比起镯子,更让他在意的是师姐挺直的脊背和沉稳的步伐,与记忆中那个总是低头怯笑的少女判若两人。
"看呆了?"江澄冷哼,"阿姐现在可是能跟金子轩过百招的人。"
魏婴突然觉得嘴里的藕丁没了滋味。
*
雨势渐急,细密的雨丝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
魏婴溜达到了他曾经的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江澄现在还没回来。
推开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沉木香扑面而来。
窗棂上还刻着小时候乱画的符咒,歪歪扭扭的线条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他伸手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忍不住嘲笑自己当年的拙劣笔法:"这画的哪里是符咒,分明是只王八......"
"魏婴。"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指尖一颤。
回头望去,蓝湛执伞立于雨中,伞面微微倾斜,替他挡去檐角倾泻而下的水帘。
月光透过伞面,在那人如玉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蓝湛?"魏婴眨了眨眼,"你怎么......"
"夜巡。"蓝湛面不改色,雪白的衣袖却沾了湿气,"云深不知处的习惯。"
魏婴噗嗤一笑,故意往檐外迈了半步,立刻被雨水淋湿了肩头:"这儿可不是姑......"
话未说完,伞面已追着他倾斜过来。
蓝湛抿着唇将他拉回伞下,两人衣袖相擦,带起一阵清冷的檀香。
魏婴突然注意到,那人腰间除了避尘剑,还系着个绣工精致的卷云纹香囊——正是他上月随手塞给对方的"安神丹",当时还嬉皮笑脸说是能防自己半夜爬墙。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