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寂静的夜,"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蓝湛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广袖下的手缓缓收紧,又松开。夜风拂过,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在地上交叠,仿佛要重合在一起。
他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不知。"
魏婴侧头看他,眼底映着细碎的月光,带着几分好奇的笑意:"那你猜猜?"
蓝湛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但若……"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像是从心底最深处缓缓浮出,"见之欢喜,离之怅然,便是了。"
魏婴怔住。
夜风忽止,竹叶沙沙的声响也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他望着蓝湛的侧脸,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热,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嗓音低哑:"……蓝湛,你懂得还挺多。"
蓝湛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月光下,他的耳尖悄然泛红。
魏婴看着他的反应,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悄然明朗了起来。
他想起夷陵的初见;云深不知处时,蓝湛对他的照顾;想起研究灵体修炼之术时,那人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叹气的琴音;想起方才,蓝湛夺过他酒壶时,指尖擦过他手背的温度……
——原来如此。
心跳如擂鼓。
"魏婴。"蓝湛忽然唤他。
"嗯?"
"你的心,在说什么?"
魏婴哑然。
远处传来金氏女修的笑声,清脆如铃。他转头望去,见她正将一块饴糖塞进心上人手中,而那位少年耳尖通红,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不必说出口,心已先行。
魏婴忽然笑了。
他伸手拽住蓝湛的衣袖,将人拉近:"蓝湛,我好像……有点醉了。"
蓝湛垂眸看他,眸中似有星河倾落:"我带你回去。"
"待事了,我们就回去吧!"
"好。"
夜雨忽至,花雨簌簌而落。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叠,再不分彼此。
*
披红挂彩,千盏琉璃灯悬于朱檐,照得整座金麟台如坠霞海。
金氏以灵玉铺就百丈长阶,阶上洒满红毯,宾客每踏一步,便有金莲虚影自足下绽放,化作灵雾缭绕。
"好大的手笔。"魏婴站在蓝湛身边,"这排场,怕是仙门百年难见。"
温明玉箫轻转,水光映出长阶尽头——金光善高坐主位,身侧立着三十六名金氏修士,每人腰间悬着一枚血色玉佩。
吉时将至,仙乐齐鸣。
江厌离一袭嫁衣踏云而来,金线绣成的百鸟朝凤图在日光下流转如活物,裙摆逶迤过处,灵雾自发凝结成莲。
她额间坠着温明所赠的冰晶额饰,眉心一点紫芒,衬得眸如寒星。
金子轩迎上前去,红衣上的暗纹竟是江氏九瓣莲与金氏牡丹交织,
"江姑娘。"他执起她的手,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若今日生变,你先走。"江厌离反握住他,玉镯与紫玉簪同时亮起:"金公子,你我既为道侣,当共进退。"